“我知道。”紀寧天說著伸手撫上了方紫嵐緊鎖的眉頭,“但若是有人惹你不快,我也還是會心疼。”
方紫嵐抬手捉住了紀寧天的手,聲音輕了幾分,“剛剛你都聽到了?”
“一字不落。”紀寧天臉上帶了笑意,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了許多,“我的嵐兒長大了。”
“不算是辜負你的教導?”她的語氣中有試探之意,紀寧天眼中笑意更深,“比我教的更好。隻不過……”
“不過什麼?”她好奇追問,他笑而不語。
“你倒是說呀。”方紫嵐的聲音透著撒嬌的意味,這種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小女兒神態讓她自己都不由地一怔。
紀寧天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帶到了懷中,轉身落座。
一時之間兩人的位置換了個兒,她倚在紀寧天懷中定定地看著他,隻聽他輕描淡寫道;“不過我沒有料到,我的嵐兒會是這般忠君愛國。”
“忠君愛國?”方紫嵐啞然失笑,“我的君,向來隻有公子。”不由自主的一句話,卻仿佛是發自肺腑。
紀寧天斂了笑,“若是日後有一天,我將這天下傾覆,嵐兒是站在我的身邊,還是站在天下人那邊?”
她呆愣了一瞬,不知為何忽的想到了李晟軒。
她想起那時在山中李晟軒說這天下終究是他的,那時她心中隻覺可惜,如今回想起來卻是五味雜陳,私心竟有些不忍。
方紫嵐強壓下思緒,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若是我站在天下人身邊,公子可會殺了我?”
“不會。”紀寧天答得利落,毫不猶豫的模樣讓她不知所措。
她心目中的紀寧天,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與他為敵就是死路一條。
不會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讓她毫無真實感可言,一句為什麼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嵐兒忘了嗎?”紀寧天抽出一隻抱著方紫嵐的手把她鬢角的碎發捋到耳後,聲音溫柔如水,好似情人的低語,“不求傾城貌,但求世無雙。嵐兒你就是我的世無雙。”
紀寧天的眼神太過寵溺,她幾乎要沉淪其中無法自拔,但腦海中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眼前的人不僅僅是紀寧天,還是那個翻雲覆雨的鬼門之主玉寧王。
“公子……”方紫嵐訥訥開口,“阿宛還在旁邊看著呢。”
紀寧天看著她的臉紅到了耳朵根,含笑道:“我的女人,臉皮可不能這麼薄。”
“公子!”她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放手,他卻根本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隻好軟聲道:“今晚錦熙樓隻怕又是一場硬仗,公子再不放我去做準備,恐怕真要被人欺負了。”
“有我在,他們不敢。”紀寧天說著握住了方紫嵐的手,她卻歎了一口氣,“嵐兒知道公子對我好。想來方家和歐陽家同意得這麼爽快,隻怕公子在背後沒少費心,我不能讓公子的心血白費,定是要坐穩這北境的第一把交椅,成為李晟軒的倚仗。隻是……”
她猶豫了須臾,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隻是京中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公子此時斷然不該出現在北境。我也不願因一己私願,讓公子出了差池。”
“一己私願?”紀寧天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臉上笑意更盛,“這樣說來,嵐兒是想見我?”
“公子,說正事呢。”方紫嵐無可奈何地嗔了一眼紀寧天,他卻仿佛沒有看見一般,“京中有影子在,不會有人起疑。更何況全天下人都知道玉寧王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瘸子,不會有人把我和他聯係在一起。”
“公子留在這,隻會讓我分心。”方紫嵐聲音冷了幾分,她也說不清所謂的分心,究竟是生情還是戒備,卻很清楚自己絕不能讓他留在身邊。
“既然嵐兒想要我走。”紀寧天鬆了手,帶著懷中的人一起站了起來,“我走又何妨?”
聞言她的臉上閃過些許慌亂,忙出聲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下意識的言語,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扯住他的衣袖挽留他,卻在清醒的一瞬手停在了半空,最終放了下來。
“我知道。”紀寧天把方紫嵐的小動作儘收眼底,斂了笑歎了一口氣,“我的嵐兒長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我自是不能讓你分心。但嵐兒你要記著……”
紀寧天說著頓了頓,抬手扶住了她的肩,微微用力,一字一句道:“你永遠隻能是我的人。”
“我知道。”她垂頭避開了紀寧天的目光,“我永遠是公子手中的劍,隻屬於公子的劍。”
隻要他一聲令下,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在所不辭。
隻為他的至高無上,就是她的劍鋒所指。
紀寧天離開後,方紫嵐一直呆坐在主座上沉默不語。期間阿宛又為她煎了一副藥,看著她喝下去才有些許放心。
天色漸暗,方紫嵐抬頭看了看,問過阿宛時辰,便讓她吩咐下麵備馬車去往錦熙樓。
阿宛有幾分不解,“離約定時間還有一陣,我們這麼早就過去?”
“恐怕有人比我們更早。”方紫嵐端坐在馬車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阿宛眉頭微皺,略一思索再次開口問道:“你是說王全治?”
“之前我的話王全治不知真假,如今方家和歐陽家的人都來了,他又被拒之門外。好不容易得了我的邀請,你說他還能坐得住?”方紫嵐唇角輕勾,好似一隻偷腥的貓咪,透著說不出的慵懶狡黠,“小阿宛,你且看著,等一下必是一場好戲。”
“說得好像與你無關似的。”阿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方紫嵐也沒有再開口,一路上閉目養神。
直到曹副將在馬車外說已經到了,她才再次睜開雙眼,和阿宛一起從馬車上下來。
方紫嵐看向麵前華燈高掛富貴滿庭的錦熙樓,悠悠然讚歎了一句,“不愧是燕州城最負盛名的酒樓,確是繁華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