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下的匆忙,方紫嵐走的也很急,回京呆了不過三兩日,就再一次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路。
臨行前李晟軒許她從京郊大營帶些副將親兵跟著,她就順手把之前收拾過的李副將和曹副將帶著上路了。
經過之前北境一役,她不難看得出來,這兩人忠勇有餘但都沒什麼心眼,留在身邊正合適。
這次去北境,還不知要留多久,她手邊得有幾個能用的人。
“方大人,咱們這走的也太著急了,活像被從京城裡攆出來的。”曹副將不滿的聲音傳到了方紫嵐的耳朵裡,她挑了挑眉,笑得痞氣,“叫什麼方大人,帶你們出來的時候我怎麼說的,叫老大!”
“方大人。”李副將剛想說些什麼,看到她皺了眉迅速改口,“老大,您可是皇上派的朝廷命官,這麼叫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樂意就行。”她說著轉了轉手上的馬鞭,“不是我著急走,是北境那邊現在八成正亂著呢,我得早點過去收拾爛攤子。而且……”
她如此穩當地坐到了公卿之位上,京城裡定是風波四起,她可不想留在那風口浪尖上,能早走一天是一天。
不過,這種話現下也沒必要讓他們知道。
“咱們不是剛把金人滅了嗎?連他們老窩鎏金城都燒了,還能有什麼亂的?”曹副將嗤之以鼻的模樣讓方紫嵐不由地搖了搖頭,手中馬鞭已經輕巧地落到了他的背上,“我說你能不能動動腦子,上官家出事,北境怎麼可能不亂?”
“老大,您好好說話,不打人成嗎?”曹副將躲閃不及,挨了一鞭子,瞬間乖巧了許多,“這種事老大您操心就成,我們跟著你,準保沒問題。”
一旁李副將也猛點頭附和,“有老大在,都不是事。”
“你們倆真是心大!”方紫嵐無奈地收了鞭子,想起什麼似的忽然轉頭問兩個人,“今個兒是中秋了吧?”
一提起中秋曹副將就怨念無比,忙應道:“是啊,咱連中秋都沒過就走了。”
方紫嵐看著曹副將怨婦一樣的表情,不由地被逗樂了,“你們倆中秋都怎麼過啊?”
“這……也沒什麼特彆的,就是吃兩塊月餅,和營中的弟兄喝個酒什麼的。”李副將接了一嘴,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兩人一眼,沒再說話。
走之前她特意打聽了,李副將和曹副將都沒有什麼親人,於是想著他們跟她去北境應是沒什麼牽掛,隻是說起中秋這種節日也不免冷清。
“老大,你以前中秋都是怎麼過的啊?”曹副將一臉八卦地湊了上來,她卻被問的一愣,好久才道:“以前我娘還在的時候,會帶著我去廟裡添燈祈福,回家分吃一個月餅。我娘走了以後,我就不過中秋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悵然若失。這是古代方紫嵐的記憶,而現在變成了她的。
“原來老大有娘親啊。”李副將插了一句,曹副將不由地白了他一眼,“老李你這不是廢話嗎?老大沒有娘親難不成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看著活寶似的兩個人,方紫嵐唇角輕勾,“看來今年的中秋節隻能我們一起湊合過了。李副將,你帶人去鎮上買些月餅來,等一下我們驛站彙合。”
“老大,我們不著急趕路了?”曹副將奇怪地摸了摸頭,她仍是笑,“就算是趕路,也不能不過節吧。”
方紫嵐心裡著急,但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
她這一路走得不緊不慢,盤算著掐好時日,爭取等她到北境的時候,李晟軒堵住了天下悠悠爭議之口,而皇甫霖把上官家處置的差不多了。
但她也擔心皇甫霖和上官家暗度陳倉私下往來,畢竟李晟軒的聖旨上隻說了處置姓上官的。可是不姓上官卻和上官家沾親帶故的,北境怕是遍地都有,她這一趟恐怕不會輕鬆。
不過她也想好了,不管多難至少比戰場上天天玩命好一些。
她身上的傷不能拖太久,戍守邊疆無事,就當是休養生息好了。隻是不知道要休養多長時間,若是太久了估計紀寧天也耐不住性子,要讓她做些什麼了。
“老大,月餅買來了!”李副將興衝衝地抱著月餅跑進了驛站,方紫嵐正一個人坐在桌前喝茶,見他過來點了點頭,“先去給弟兄們一人分一塊,剩下的拿過來。”
“好!”李副將一口應下,隨即問了一句,“老大,老曹去哪了?”
“喂馬。”方紫嵐說罷微微皺眉。
說起來曹副將也去了一陣,算時間差不多該回來了,怎麼還不見人影?
“哦,老大,那我先去分月餅了。”李副將不疑有他轉身離去。
方紫嵐愣在原地,待他離開後輕歎一口氣,“阿宛,出來吧。”
“你怎麼猜到是我的?”來人一襲月黃衣衫,眉目生動嬌俏,嘟著嘴的模樣甚是可愛,但臉上神情卻是明顯的嫌棄。
正是方紫嵐來到這個世界後,醒來時見到的那個阿宛。
“你對曹副將做了什麼?”方紫嵐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讓她有幾分惱怒,“你都猜到是我了,還會猜不到我對你那個蠢副將做了什麼?”
“阿宛,注意分寸。”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讓阿宛一下來了脾氣,“方紫嵐你算哪根蔥?不就是仗著身手好公子寵愛嗎?嫵青天天跟著公子,也沒有你這樣的臭脾氣!”
“知道我脾氣不好就不要招惹我。”方紫嵐冷哼一聲,“惹惱了把你打一頓想必公子也管不了。”
“你!”阿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攤手把一早藏在手中的紙丸甩到了方紫嵐麵前,“這是你要的東西,拿走!”
“謝了。”方紫嵐狀似客氣,實則卻用絲帕把紙丸拈了起來,嘴角輕勾,“下次下毒不要用這麼明顯的般若花,否則被比你厲害的人發現了,隻怕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被她當麵戳穿,阿宛明顯怔了一下,秀眉緊蹙,“般若花當真這麼明顯嗎?”
“當然了,般若花味甘,聞起來有一絲清甜,你有聞過什麼紙是甜的嗎?”方紫嵐說著笑了笑。
這個小阿宛倒是一點沒變,心思純善橫衝直撞卻對下毒行醫執著無比,最不好的就是刀子嘴上不饒人,若是嘴能和人一樣甜,就更好了。
聽了方紫嵐的話,阿宛眉頭皺得更深了,“可是我特意聞過了,沒有味道啊?”
“你的鼻子能有我的靈嗎?”方紫嵐有幾分無奈,“好了,說正事,公子怎麼會讓你來?”
一提起這個阿宛瞬間拉下了臉,沒好氣地道:“公子讓我跟著你戍邊去!”
“讓你跟著我……戍邊?”方紫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宛臉色更難看,“笑什麼笑!你以為我願意和你去啊,我寧願做個試毒的藥偶也不想和你去戍邊!”
方紫嵐忍住笑吊兒郎當地問了一句,“那你做我的藥偶可好?”
阿宛氣得跳腳,“你想得美!多少人排隊要做我的藥偶,你還想要我做藥偶?”
“是是是,阿宛姑娘多厲害。”方紫嵐恭維得很不走心,“如此,辛苦我們最厲害的阿宛姑娘陪我走一趟了。”
“你知道就好。”阿宛哼了一聲,“知道就好好顧著你這條小命,讓我省點心。”
方紫嵐痞笑著湊到阿宛旁邊,“小阿宛,你主動來的?”
“我呸!”阿宛輕啐一口,“我可先說清楚,要不是嫵青說你傷重,公子擔心你身上蠱毒,我才不會來!”
“我就知道,小阿宛最口是心非了。”她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阿宛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走你信不信?”
“信,我信。”她一邊沒什麼誠意地笑著一邊攬上阿宛的肩膀,“小阿宛,你好人做到底,先去燕州等我好不好?”
“你是怕我現在跟著你,不好和你手下的蠢副將交代?”阿宛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我偏不!”
方紫嵐知道對上阿宛絕不能逞口舌之快,當機立斷軟了語氣,“跟著一堆大老爺們有什麼好玩的,聽話。”
“方紫嵐,我乾嘛聽你的?”阿宛聽她換了語氣,頗為嫌惡地把她的手推到了一邊,她也絲毫不在意,“小阿宛,乖乖聽姐姐的話,姐姐給你買糖吃。”
“方紫嵐,你以為你哄三歲小孩呢?”阿宛火氣又上來了,“我……”
“你什麼你。”方紫嵐非常不給麵子地打斷了她,“我要沒記錯你今年才十四,我不哄你哄誰去?”
“你……你混蛋!”阿宛氣鼓鼓的模樣活像隻小青蛙,每次對上她方紫嵐都忍不住逗幾下。
這個惡趣味延續到了現在,如今的方紫嵐反倒變本加厲了。
“每次就會罵這麼一句,下次學兩句新詞試試。”方紫嵐故作無奈地輕笑出聲,伸手輕輕拍了拍阿宛的肩,“小阿宛聽話,我現在就是個活靶子,這一路上還不知會出什麼事,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受累,等到了北境我都拾掇好了,再讓你安安穩穩地跟著我戍邊,好不好?”
“方紫嵐,你……”阿宛哼了兩聲,最後狠狠地掐了她一把,讓她忍不住皺了眉頭,“小阿宛,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舍得……”
“你就閉嘴吧。”阿宛作勢還要再掐她,她側身躲了過去,阿宛收了手,“你要是不能活蹦亂跳地到北境,就等著做我的藥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