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幼翎猶豫了。她實在無法想象，想要完成她的宏願，代價竟然會這麼大。
她都不知道她這個宏願到底是在救百姓，還是在害百姓。看來之前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彆看她方諾相處了幾天。正經說起來其實也不過隻有今天一晚而已。可就這一晚，卻讓她眼界大開。
讓她明悟了很多之前都想不明白的道理，也看清楚了鬥爭的殘酷性。
天下人口半數消亡，這還隻是最好的結局。聽到這個結果，許幼翎內心其實是崩潰的。要不是她心中那股執念始終在支撐著她，她恐怕都想要放棄了。
“很難做決定是吧。現在明白我最前為什麼罵你沒腦子了嗎？嗬嗬，我也不怕和你明說。這種事情彆說是你了。就算是你爺爺還有我師父。都會退避三舍，避而遠之。”方諾輕聲道。
許幼翎緊緊的依偎在方諾懷中，淚水打濕了方諾的胸口。方諾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能感受到她內心此刻的掙紮。
對於許幼翎。方諾是敬佩的。這是一個真聖母，能為了心中的理想而放棄生命的人。
尤其是在她出身還這麼優渥的情況下，她還選擇了這樣做，這就更加顯得難能可貴了。她可不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才想要去造反的那一類人。
隻要許幼翎想，她這一輩子可以活的非常瀟灑安逸。憑借她天師府大小姐的名號，無論去到哪裡，都是王侯將相的座上賓。
再加上她絕美的容顏和熱火的身材，如果不是這滿身疤痕的話，那絕對是一個人間尤物。追她的人，可以從離散穀排到嵐山閣。
可她偏偏選擇了一條幾乎無法完成的路去走。而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諾在許幼翎身上，看到了隻有前世共和國初期那些共產黨人身上才有高貴品質。
你可以說她傻，可以說她不切實際，但你絕對不能詆毀她。輕蔑她。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這種人永遠都是值的尊敬的。
“好。我答應你。我此生永遠不會在這件事上與你產生間隙。你說的對，他們自己的幸福，就該由他們自己去爭取。”許幼翎或許是想通了。目光堅定的答應了下來。
方諾會心一笑。她能想明白這些道理，就說明她已經開始蛻變了。
“第三個條件呢？”許幼翎迫不及待的問道。
“第三個很簡單，你不能質疑我的任何決策。無論我做出的決策在你看來有多麼的荒唐，有多麼的不可思議，有多麼的無法理解。你都要毫無保留的去完成。能做到嗎？”方諾非常嚴肅的說道。
“任何決策？如果你讓我去死呢？”許幼翎問道。
方諾冷笑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讓你去死？那你也要毫不猶豫的完成。因為我要讓你知道，讓你去死或許是最簡單的。有些決策會比讓你去死還要讓你無法接受。”
許幼翎心底震顫，她都無法想象到底眼前這人將來會做出何等讓人畏懼的事情？我讓他幫我的這個決定真的是對的嗎？
“比如呢？”許幼翎試探道。
“比如？比如讓你親手剿滅天師府。你能做到嗎？是不是和這個比起來，讓你去死算不算更容易完成一些？”方諾殘忍的說道。
“什麼？你要剿滅天師府？”許幼翎怒道：“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你這麼激動乾什麼？是你要問我比如的。我就比如給你看咯。你看，這效果不是挺好嗎？”方諾急忙安撫道。
“我勸你最好彆有這種想法，否則我第一個殺了你。”許幼翎威脅道。
方諾嗤笑一聲：“為什麼不能這種想法？知道什麼是宏願嗎？宏願指的是你畢生的追求，為了這個追求，所有擋在路上的阻礙一律都要毫不留情的鏟除。假如有一天當你發現，擋在你麵前的最後一道關卡是天師府的時候，你會退縮嗎？”
“不可能，天師府不是那樣的地方，更加不會是我的阻礙。如果讓你剿滅嵐山閣你會去嗎？”許幼翎反問道。
“會，如果他是我的阻礙，我會第一時間毫不留情的鏟除嵐山閣。不但要鏟除，還要把嵐山閣所有的人都殺的乾乾淨淨。正所謂不瘋魔不成活。如果沒有與世為敵的魄力和勇氣。你憑什麼敢說你能成事？就憑理想嗎？不。理想不能當飯吃。總有一天會讓你麵臨兩難選擇的時候。到了那時，你又該如何抉擇？”方諾冷聲道。
許幼翎從方諾的語氣中聽出了冰冷的殺氣，仿佛如果嵐山閣有一天真的成了眼前這人的阻礙，他會像他說的那樣，毫不留情的鏟除殆儘。
“你要明白，這不是一場簡單遊戲。一旦開始，就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屆時你麵前的一切美好或許都會換一副麵孔重新出現在你麵前。這其中或許有你的同門，有你的朋友，甚至還會有你的家人。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爆烈的行動。而無論是你天師府，還是我嵐山閣，都和天下窮苦百姓不是一個階級。”
“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剛才就說了。想要全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除了大力發展生產力之外，剩下的就是劫富濟貧了。而這富又該從哪裡去劫呢？自然是那些權貴豪強。就拿你道門來說吧。你道門在天下有那麼多道觀。相信有不少道觀都有自己的田產家業吧。甚至有些道士也是富得流油，雖然和幕國的那些和尚比不了。但也超出尋常人許多了。”
“可萬一有一天，我要拿他們的現有的土地和資源開刀呢？莫非你還要攔著我不成？怎麼？權貴的田就可以搶，你們道士的田就動不得咯？”方諾語氣冰冷的說道。
“你們嵐山閣難道就沒有這些產業嗎？”許幼翎質問道。
方諾笑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嵐山閣還真沒有這些田產土地什麼的。最多隻是些房產店鋪之類的東西，嵐山閣才多少人？光天行山脈裡的那些土地就足夠養活了。能和你們道門相提並論嗎？如果天行山脈的那些土地百姓想要的話，儘管拿去就是了。隻要他能在天行山脈裡活的下去就行。我反正是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