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蕭彥和平安一人一匹馬,一路朝京城的方向疾馳而過。
顧楠窩在蕭彥懷裡,雖然有些不適應馬兒疾馳的節奏,卻還是咬牙堅持著。
心中恨不得馬兒能快些,再快些,最好能一下飛到京城去。
撲麵而來的風吹進眼裡,吹得人眼睛發酸,不停地流淚,卻也比不上心頭被仿佛被刀子一刀又一刀割得難受。
平安先前在墓碑前稟報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耳邊回蕩。
“咱們的人昨兒早上忽然發現謝瑞有東西吃了,他自從進了乞丐窩,年紀小搶不過彆人,一天幾乎都吃不上一頓。
隻能跟著彆的乞丐後麵,去一些酒樓後麵撿一些客人吃剩下的飯菜,還得是彆的乞丐撿完了,他才能撿一點吃。”
“昨兒早上彆的乞丐都出去乞討了,謝瑞等他們走後,卻從懷裡偷摸拿出來一個肉包子。
怎麼的人覺得蹊蹺,等到謝瑞快天黑的時候出去,就悄悄跟了上去。”
“跟著謝瑞一路走到了一條隱蔽的巷子,謝瑞走到巷子最裡麵一處宅子的後門。
過了一會兒,後門出來個人,又給了他兩個包子,謝瑞拿著包子一溜煙跑了。”
“咱們的人混進去悄悄查探了一番,發現那竟然是一處極為隱秘的私窯子,是供朝中一些官員私下狎妓用的。
謝恒在那裡包了一個雅間,日日關在屋裡飲酒,但是咱們的人並沒有發現小世子的下落。”
“屬下怕打草驚蛇,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立刻快馬加鞭來稟報王爺。”
顧楠抬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淚,心急如焚地催促蕭彥。
“再快一點。”
這一個多月,儘管她努力調整自己,可是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忍不住想她的懷璟被帶到了哪裡。
有沒有餓著,有沒有冷著,有沒有挨打。
可怎麼也沒想到謝恒竟然將她的懷璟帶到了妓院裡。
她無法想象,那麼小的孩子在妓院裡要怎麼活下來。
現在她隻希望能再快一點,能多快一刻,懷璟就能早一刻回到身邊,就會少受一刻鐘的罪。
蕭彥心裡又何嘗不焦急,聞言揚起馬鞭,兩腿一夾馬腹,催著馬兒再快一點。
從皇陵到京城,原本要一日的路程,可他們生生跑了半日就回到了京城。
從西城門進京,一路往城南而去。
迎麵看到前麵來了一隊浩浩蕩蕩的儀仗隊。
平安勒住韁繩,往旁邊靠了靠。
“王爺,是荊南國的使團儀仗隊,應該是淩王要回京了。”
蕭彥往儀仗隊中間看去,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鳳九川透過車窗,目光與他撞了個正著。
“停。”
鳳九川叫停了儀仗隊,然後打開馬車,走了下來。
蕭彥見狀,驅馬向前。
鳳九川在距離馬跟前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打量著蕭彥眉宇間的神色。
“今兒你不是送你皇兄去皇陵?匆匆趕回,莫不是孩子有了消息?”
他鳳眸微亮,眼中透露出一抹驚喜之意。
蕭彥抿著嘴唇,微微頷首。
“你要回荊南國了?”
鳳九川點頭,“先前就定好的日子,不得不走了,已經和你們大梁的鴻臚寺,禮部都打過招呼了。
可惜不能再多留幾日看看那孩子。”
他歎了口氣,似乎扼腕,隨即又擺擺手,催促蕭彥。
“行了,本王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們快去吧。”
蕭彥和顧楠此刻都心急如焚,本也沒有寒暄的心情。
當下朝他點了點頭,一勒韁繩繼續往前走。
鳳九川也轉身上了馬車。
兩方朝著不同的方向,背向而去。
馬車和他們疾馳而過的一瞬間,顧楠隱約聽到仿佛有嬰兒的哭聲傳來,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嗓子都要啞了一樣。
那哭聲瞬間就扯動了她的心,她下意識轉頭往四周看去。
正值中午,除了正在逐漸離開的儀仗隊,道路兩旁隻有三三兩兩的攤販在收拾東西。
根本就沒有小孩子的哭聲?
難道是她聽錯了?
顧楠再側耳仔細聽去,卻又什麼也聽不到了。
她整個人突然就陷入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慌中。
一顆心猶如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心慌到頭暈目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她無意識地一把揪住了蕭彥的手臂。
“停。”
蕭彥勒住韁繩,看到她泛白的臉色,有些驚慌。
“怎麼了?是不是馬跑得太快,你不舒服?”
顧楠捂著還在瘋狂跳動的心口,輕輕搖搖頭,“你有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孩子的哭聲?”
蕭彥蹙眉,下意識側耳聽了聽。
“沒有啊。”
轉頭看向平安,“你聽到孩子的哭聲了嗎?”
平安搖頭,“這兒四周隻有小攤販的叫賣聲,哪裡有孩子?”
顧楠輕輕咬了咬下唇。
心口還是慌得厲害,可是孩子的哭聲卻聽不到了,就好像突然走遠了一樣。
走遠?
她忽然轉頭,看向已經離開的儀仗隊。
聽到孩子哭聲的時候,就是鳳九川的馬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
她抓緊了蕭彥的手,指著鳳九川離開的方向。
“我聽著孩子的哭聲好像是從淩王的馬車裡傳來的。”
蕭彥雙眸微眯,“淩王的馬車裡怎麼會有孩子?”
顧楠搖頭,她說不上來。
“可我就是覺得孩子的哭聲是從那個方向傳出來的。”
扯了扯蕭彥,“走,咱們追上去看看。”
蕭彥皺眉,“可是咱們還要急著去找懷璟,萬一謝恒突然發瘋”
平安在旁邊催促,“是啊,縣主,小世子在謝恒手裡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啊。”
顧楠臉色一白。
“是啊,救懷璟最重要,咱們趕緊走吧。”
蕭彥摸了摸她的額頭,“可能是你太累了,等找到懷璟,好好休息調養一下。”
顧楠輕輕歎了口氣。
蕭彥一勒韁繩,繼續往前走。
顧楠忍不住轉頭又往後看了一眼。
她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救懷璟,她卻因為幾聲若有若無的嬰孩啼哭,在這裡浪費時間。
可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剛才聽到嬰孩的啼哭時,她真的心慌地厲害。
心慌到就好像生命中有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即將要失去一樣,那種恐慌和恐懼無法用言語形容。
越往前走,她的心就慌得越厲害。
可是她的懷璟還被關在私窯子裡等著她去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