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插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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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京城這兩日最熱鬨的談資是什麼,莫過於天家同時賜下的幾樁婚事。

清河縣主顧楠與謝世子和離,被太上皇賜婚給攝政王。

謝世子先前的妾室卻成了安郡王府的嫡女,被太皇太後賜婚給謝世子做世子夫人。

如今身處輿論中心的兩個人全都站在了眼前,眾人自然心生好奇。

顧楠走進來的瞬間,院子裡忽然安靜得出奇。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落在她和孟雲裳身上。

顧楠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紅流彩挑金線暗花裙子,顯得她格外高挑,行走間隱隱有流光溢彩,讓人一時移不開眼睛。

一頭青絲梳成了淩雲髻,發間帶著碧玉雙層花蝶鎏金簪,襯得她麵若桃李般嬌豔。

額頭垂下一串明珠串成的珠串墜,那明珠如小指甲蓋般大小,個個瑩潤如雪,完美遮住了她額頭上尚未消退的青腫。

看看她,再看看孟雲裳。

孟雲裳也穿了一身海棠紅的雲錦衣裳,發間帶了一套珍貴的南珠頭麵。

孟雲裳皮膚有些黑,且她身材纖弱,根本壓不住海棠紅這樣嬌豔嫵媚的顏色。

怎麼說呢?

“怎麼看起來像一隻弱雞縮在一身華麗羽毛裡,根本撐不起來嘛。”

人群中不知道誰突然嘀咕了一句。

現場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孟雲裳眼底陰沉沉的,氣得險些撕碎手裡的帕子。

顧楠這個賤人,一定是故意讓她出醜。

顧楠還真不是故意的,她的衣裳和首飾都是顧家布莊和首飾行特意為她量身定做的。

她第一次以新的身份在權貴圈子裡亮相,顧家上下都極為重視。

衣裳用了布莊最好的繡娘們熬夜趕製出來的,哪裡知道恰好和孟雲裳撞上了。

已然撞上,再去換衣裳也來不及。

她深吸一口氣,忽略眾人打量的目光,落落大方朝裡走去。

對著安郡王妃以及幾位年長的勳貴老夫人福身行禮,儀態端莊。

“我來得有些晚了,各位見諒。”

“不晚,不晚,清河縣主來的時間剛剛好呢。”

說話的是衛國公府的老夫人。

她在勳貴女眷中向來德高望重,她一開口,其餘幾位老夫人紛紛開口打岔,閒聊幾句,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顧楠鬆了口氣,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一落座,旁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影。

一個打扮利落,十七八歲的姑娘單手提著一張椅子,蹭一下滑到了她麵前。

英氣十足的眉眼帶著亮晶晶的光,笑嘻嘻地看著顧楠。

“我叫戚靜靜,是威遠大將軍的女兒。”

是她?

剛才說出那句“弱雞披華衣”驚人之語的姑娘。

顧楠微微一笑,學著她的樣子回答。

“我叫顧楠,是皇商顧家的女兒。”

戚靜靜一拍大腿,嘿嘿笑了。

“對過眼神了,你是我喜歡的性格,果然被我猜中了。”

顧楠訝異,“你喜歡我?為什麼啊?”

“就憑你敢提出和離還做成了這件事,就值得我佩服喜歡。”

戚靜靜向她豎起大拇指,“我最看不上那些嬌滴滴的女人,遇到男人納妾養外室什麼的,隻會哭天抹淚,然後委屈求全。”

說著她往前湊了湊,低聲同顧楠耳語。

“就衝謝世子喜歡這種弱雞型的女人,就知道他眼光有多差,這種普通又自信的男人,若是落我手裡,定然打得他狗血淋頭再和離。”

撲哧。

顧楠被逗得忍俊不禁。

戚靜靜這姑娘,挺有意思。

兩人這番說笑引得周圍的姑娘們紛紛圍過來,打聽起顧楠身上的衣裳與首飾。

“清河縣主這衣裳真好看,我也要去做一身。”

“我更喜歡她額間的珍珠墜,也想買個差不多的。”

顧楠趁機又替顧氏商號宣傳一波。

眼看著顧楠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孟雲裳眼底的嫉恨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明明她才應該是今日的焦點,是所有人恭維和讚美的對象。

顧楠憑什麼搶風頭?

她掩嘴乾咳兩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在自己身上後,才拍了拍手。

兩個丫鬟各捧著一個箱子走上來。

其中一個屈膝行禮,“奴婢是福惠大長公主府上,大長公主身子不適,就不過來了。

特令奴婢們送來一對花器,給南煙縣主添妝。”

眾人紛紛探頭望去,不由驚呼連連。

“是玉川子先生親手製作的紅釉菱花式洗器,還有青花雲龍五孔扁瓶。”

“天啊,這一對花器就價值千金,大長公主出手真大方。”

“我要是有這樣一對花器,我就天天插花給大家觀賞。”

孟雲裳沐浴著周圍人或驚訝,或羨慕的目光,得意得差點笑出來。

努力壓了壓嘴角,笑盈盈看向顧楠。

“聽聞清河縣主素日裡愛好文雅,蘭心蕙質,尤為喜愛插花一道。

今日我便鬥膽,請清河縣主用這精美的一對花器插花,讓各位貴眷一同賞花。”

話音一落,立刻就有不少年輕小姑娘紛紛驚呼。

“哎呀,用玉川子先生的花器插花,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好想看看這麼精美的花器,該配什麼樣的花。”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不同於小姑娘們的嘰嘰喳喳,年長的婦人們都眸光微閃,若有所思地看向顧楠。

時下京中貴婦們最流行的三件事,無非是烹茶,插花,調香。

尤其是插花,因為要講究場合與配色,更被世人奉為一種高雅的藝術。

勳貴世家中的女子,甚至會專門聘請人在家教導學習插花。

但顧楠出身商賈之家,竟也擅長插花嗎?

在門口站著的如玉急得滿頭汗,小聲同溫嬤嬤道:“遭了,孟雲裳肯定是知道咱們姑娘不擅長插花才故意如此。

嬤嬤,你快去和姑娘說讓她拒絕這種無理的要求。”

溫嬤嬤麵沉如水。

“姑娘現在不能拒絕。”

“為什麼?”如玉不解。

溫嬤嬤將其中的道理掰開揉碎說給她聽。

“若是姑娘拒絕插花,孟雲裳一定會說姑娘太過驕傲,竟然拒絕用玉川子大師製作的花器插花。

又或者她會詬病姑娘是不擅長插花,故意用拒絕遮掩。

不管哪一種,都會讓彆人背後詬病姑娘。”

如玉,“這麼說姑娘隻能同意了?可是我聽如花說過,姑娘從小就沒學過插花啊。

若是插得不倫不類,豈不是更惹人笑話?”

溫嬤嬤搖頭,“不止這一點,姑娘曾經是孟雲裳的主母,如今卻聽自己曾經的妾室指揮插花,顯得姑娘軟弱可欺。

縱然她日姑娘成了攝政王妃,此事也會成為姑娘身上的一樁笑柄。”

如玉急得跺腳。

“不管拒絕不拒絕,姑娘都會讓人看笑話,這可怎麼辦啊?孟雲裳分明就是故意欺辱姑娘。”

孟雲裳當然是故意的。

她小心掩飾著眼底的得意,笑嗬嗬地看著顧楠。

“清河縣主,請吧。”

今日這醜,顧楠出定了。

哪怕來日成了攝政王妃,這樁笑柄也會跟隨顧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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