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外婆家的時候，兩位老人家正在林遠望地攙扶下看著馬路上的行人，人來人往，目光恍惚，不知在想什麼。每每轉過頭，看向彆的地方的時候，動作遲緩無比。江定鼻子一酸。外公外婆，今年一百一十五歲，身體機能已經大幅度衰退，隻能依靠每時每刻附加在身上的法術才能勉強正常行走。“怎麼了？”默默地站在外婆身後，江定輕聲問道。“兩個老人家，想出來看看。”林遠望低聲傳音道：“說是……多看看，最後多看看，以後見不到了。”“我知道了。”江定心中一顫。他不再問什麼，就這樣陪著兩位老人看著大馬路。車來車往，人流如織。有下班的人，有剛剛放學的小孩子，有疲倦的初中生和高中生，有父母親結伴著從幼兒園把小朋友接回家。算上兩位老人，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人不同階段的一生。稚嫩，成長，成熟，衰老，然後……走向終結。許久。“定定，”外公有些遲鈍地轉過頭來，笑著道：“在你眼中，一百年應該是很短暫的吧？”江定搖了搖頭。“可這，就是我的一生啊。”外公沒有想要什麼回答，自言自語：“我的一生，沒有做成什麼大事，上學，上班，服役，娶妻，生子，老年。其中有高興，有悲傷，有遺憾，有痛哭，什麼都有，外人看來平平無奇，一個小人物微不足道的一生。”“然而，對其間的我來說，什麼都有，像是一個無儘的寶藏。”“其實，我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大調皮，又懶又饞，成績也差，小園這點隨我，也虧得你外婆當年能看得上我……”“沒事，你也有優點的。”外婆聞言露出笑容，回憶了一會兒，道：“伱長得還行，其實當年有好幾個人追我，我猶豫了很久的，最後才下定決心。”“為什麼呢？”林遠望好奇道。“外婆我是這麼考慮的。”外婆又回想了片刻，道：“咱生在仙門，吃穿是不愁了，大富大貴也難得很，那幾個人是比較優秀，但最多也就比你外公多個六七倍的工資，說是很多，但也做不了什麼大事。”“還是長得好看好，一輩子這麼看著，心情都舒暢了不少，生活條件差點也無妨。”“奶奶說得有道理。”林遠望深以為然：“我以後也要找一個好看的。”“哈哈……”“肯定能成！”外公大笑：“咱們家的資質可能差了一點，但是長相這方麵，還沒怕過誰，從我爺爺那一輩開始就是這樣了。”“咱長得好看，對女方要求好看，天經地義的事情。”“那我也一樣。”江定想了想，道。“你倒不用擔心。”外婆笑得合不攏嘴：“高階修士，尤其是女性高階修士，極少有不好看的，好看的一抓一大把，不好看的才難找。”“這就好了……”江定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哈哈……”爺孫四個，一起聊到了晚上，大街上人漸漸稀少，這才攙扶著，慢慢走回家裡。越是衰老，越是要維持一定的運動，不然身體的崩塌速度會遠超想象。前方，兩個女孩子探頭探腦，在一棟樓邊緣不時向這邊看來。一旦發現有人看過去，立刻縮回腦袋。一人，高個一些，黑長直發，帶有一副黑框眼鏡，渾身上下都是知性博學的氣息。另一人，矮個一些，則是一頭銀發，容貌精致可愛。“定定，找你的？”外婆有些不確定道。她的記憶出現了模糊，常常連幾年前的事情都忘記得一乾二淨，需要人提醒才能想起一點。“對的。”江定點頭，揮了揮手：“兩位，好久不見。”“啊！”安思言和金鈴風被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有些心虛地走過來：“十年不見，我們以為你又出現問題了，所以來看一眼。”“非常感謝。”江定認真致謝：“我現在情況一切正常。”“這就好。”金鈴風鬆了一口氣，露出甜甜的笑容：“林爺爺好，林奶奶好，遠望哥哥好。”“您好。”林遠望有些緊張地回禮。“可以說你好嗎？實在是太客氣了。”安思言佯裝不喜。“你好，抱歉。”林遠望有些不好意思，糾正了自己的話。“這才對。”安思言滿意道。她和金鈴風一起，圍在兩位老人家的身邊，情商極高，不一會兒就將兩人逗得哈哈大笑。江定被這歡快的氛圍感染，心中的鬱積少了一些。回到家裡，林晚秋，舅媽舅舅，還有江園和她的兩個孩子都回來了，在客廳裡大叫著跑來跑去，打打鬨鬨，嘈嘈雜雜。對於年輕人來說，這可能會感覺到吵鬨和厭煩。但對老年人來說，這比什麼音樂都要來得動聽，養老金就算是花去再多也高興。“太外公太姥姥！”兩個小家夥看到老人家，歡呼著撲上來，一人抱住一個老人的大腿，貼在他們身上。“乖外孫！”林剛老爺子心花怒放，一人親了一口，拉著兩個人走向沙發。“銀頭發姐姐好，眼鏡姐姐好。”兩個小家夥極有禮貌，見到一個人就奶聲奶氣地問好。“你們好！”安思言和金鈴風眼中冒出小星星。奇怪地是，兩個小家夥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向從自己身邊走過的青衣少年，猶如麵對空氣一般，什麼也看不見。安思言兩人對視一眼，都是身體一震，轉眼之間又恢複正常，繼續說說笑笑。晚飯，還是江定做。詢問金鈴風兩人的口味後，太清飛劍飛進廚房忙忙碌碌，處理不時從遠方飛來的各種靈材，飛劍不時來到客廳，領取一朵築基心火之後，又返回廚房。不久後，濃鬱的香氣傳來。“這……這是你的飛劍？！！”金鈴風目瞪口呆。依稀記得，這口湛藍飛劍在戰場上縱橫廝殺，萬千玄武天宮修士授首，鮮血隨風灑落的場景。和眼前的一幕對比，頓時感到十分的違和。“不是臨時客串。”“至少是金丹境大廚的水平。”安思言鼻翼翕動，片刻之後，做出判斷，有些想要咽口水。“一些業餘愛好。”江定輕輕點頭：“你們如果肯分出一些心思的話，也能做到如此。”吃過晚飯，等待外公外婆困意襲來，沉沉睡去之後。江定幾人輕手輕腳地離開。林晚秋和江園幾人一路，他們三人一路，靜靜地飛在天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