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成長。
是一個非常廣泛且深刻的概念。
時而緩慢。
時而迅速。
它與時間掛鉤，化作永續河流上的小舟，輕打著旋兒，路過一個個重複的湍急渦流。
初時，會感到驚慌失措，被激蕩的時間河水淋濕全身。
待到情緒安定。
能對那出現的渦流熟視無睹。
甚至是冷靜處理。
成長，其實就已經完成了。
那份動靜是如此無聲，以至於當事人自己，都難以察覺自己的成長。
“瑟薇婭，還有需要處理的事情嗎？這次離開，是永遠的彆離，往後不會有機會回到這裡。”
“沒有了，巫師大人。”
離開小山。
回歸救世之塔的途中。
瑟薇婭微微搖頭，她已經去過宅邸，也悼念了雙親，更將克勞菲爾領地的風景印在心中。
再無任何需要處理的事情。
但這時。
許係說出了勇者意想不到的話。
“可我記得，你還有一個朋友。”
“誒……？”
朋友？
勇者愣了一下。
迎麵吹來的風，掀起那輕盈的白金發絲，顯露出來的翠綠雙瞳，先是驚訝茫然，後是瞪大難以置信。
“您、您怎麼還記得？！”
勇者突然覺得，身體恢複了也不是好事。
她的雙手蓋在臉頰上。
想要儘可能的，遮掩那份過於害羞的燙紅。
啊啊啊……
瑟薇婭·克勞菲爾死了。
社死的。
那樣的場景，令人覺得好笑，再無任何告彆的蕭瑟和惆悵。
那份悲傷太過濃鬱。
並不適合勇者。
“我們走吧，瑟薇婭”，許係牽領害羞的勇者，行至一半時，回首望了眼小山頂部的兩座墓碑。
碑上的文字已經磨損嚴重。
模糊不清。
難以辨明。
隨著勇者的離開，邊角處更是掉落零散碎屑，仿佛在一瞬間飽受風化，化作最細小的粉末。
被風席卷著，飄向未知的彼方。
……
【你陪同瑟薇婭，前往故鄉進行最後的告彆】
【那是無數個日夜】
【勇者思念牽掛的重要回憶】
【逝去的家人、童年的回憶、熟悉的領土……在你的陪同下，勇者一一對其進行告彆，辭彆過往，邁向明天】
【勇者是如此堅強】
【即使不需要你的安慰，她也能默默承受一切】
【但你選擇出聲，稀釋那份沉默的悲傷】
……
【回到救世之塔後】
【感受時間的緊迫，你獵殺亡靈的速度加快了】
【無論是誰，都能看出你的急切】
【你釋放了四環巫術·雷火風暴】
【你釋放了四環巫術·地沼覆陷】
【你釋放了四環巫術·彗星召來】
【你的力量無可匹敵】
【在當今巫師世界，是毋庸置疑的最強者，加上救世之塔、瑟薇婭的助力，你的魂火數量極為驚人】
【它們化作你進步的基石】
【無時不刻滋養著你的靈魂】
【幸運的法則，再次垂青於你，你成功探尋到五環巫師的突破曙光】
直麵死亡。
並非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那等待的過程，比之死亡更為煎熬。
為了瑟薇婭的安全離去，為了塔上人們的安全，許係化作終日不停的機械，隻為增加微末的逃生幾率。
那份壓力太過窒息。
死死扼住命運的咽喉。
好在。
模擬第五十二年，許係69歲，他的實力迎來新的進步。
這個好消息，一定程度上衝淡危機的緊迫感。
“五環巫師的晉升條件，是收束凝聚自身的術式道路。”
“所有的知識。”
“所有的過往。”
“脫離於原本世界的束縛，創建出屬於自己的世界觀。”
“通俗的說，就是走出自己的道路。”
“這一點，在各大超凡體係中，或多或少都有涉及，隻是不像巫師體係這般，直指晦澀難懂的根本。”
救世之塔頂層。
專屬於許係的修煉室內。
許係輕甩衣袍，溫潤無聲的靈魂力量點燃虛空，迸發出一朵朵灰色的黯淡霧花。
再接著。
花朵消散，化為青煙，重新聚為其他的事物。
那都是漫長時光裡，許係所掌握涉及的巫師領域：
魔藥、魔具、元素、變形、詛咒、血脈、召喚……
粗略看去。
靈魂潮汐席卷翻湧，掀起重重異象。
許係要做的。
就是從中選出最貼合自己的領域，作為五環術式世界觀的根基。
“果然，這些都不太合我的心意”，許係手握魔杖，搖搖頭，打散了所有的靈魂虛像。
他曾在魔法世界裡。
成就神明難以企及的偽全能元素法師。
但在這次模擬，許係沒有元素精通的詞條，即使刻意選擇元素，也不會有多麼驚豔的成就。
“事實上，我的五環道路，早在模擬開始時就決定了。”
“生死交錯，以及靈魂搜集者。”
“集合了生命、死亡、靈魂三大領域。”
靈魂潮汐再度掀起。
細吟的波濤，彙聚著許係的知識，以及對世界的觀測認知。
那些無形之物化作有形的存在。
浮現在許係周身。
變幻莫測，翻湧不定，既有生死的輪回玄妙，又兼靈魂的虛無神秘。
每一次的拍擊，每一次的衝撞，都會激蕩出全新的浪花。
那些浪花是如此堅固，為許係鋪就全新的路。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還需要感謝巫師世界的死亡……”
“對擁有生死交錯的我來說，直麵世界的死亡，是一條快速積累和蛻變的捷徑。”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五環境界，頃刻突破！”
凝聚，壓縮，擴張。
延伸至無窮的靈魂深處。
屬於許係的術式道路誕生了，承載著他的真理與知識，脫離獨立於世界之外。
砰！
砰！砰！
難言的巨大壓力，破碎著修煉室內的事物。
空間更是如同分崩離析的鏡麵。
裂開大量細小紋路。
“果然，比起四環時期，五環巫師對空間的乾涉能力，明顯強上許多。”
“這樣一來，脫離巫師世界的計劃，成功率就大大提升了。”
許係手掌輕壓。
躁動不安的空間恢複原狀。
安靜，無聲。
順利晉升結束後，修煉室重歸往日的寂靜。
許係推開房門，他並不準備休息，想在有限的時間裡，繼續改造提升巫師塔的性能。
“巫師大人？”
半推開的門戶，似乎撞到了什麼。
深邃黑暗裡，一道坐在門口的身影，匆匆忙忙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