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跟蹤了?”
第一時間。
許係腦海裡跳出這樣的想法。
但他很快將其否決。
他與勇者並不相識,隻在亡靈入侵村子的那一天,有過短暫的碰麵。
談不上認識,更談不上矛盾。
而且。
這一路來,許係的方向彎彎繞繞,看準哪裡的亡靈多就去哪,有時甚至往回一段距離,沒有固定的航線。
想要跟蹤這樣的許係,實在沒有意義可言。
那麼,答案就很明確了。
……
【你同往常一樣,清理旅途中遇見的亡靈,收割一茬茬的魂火為己所用】
【你正準備離開,卻意外發現勇者的到來,他似乎與你同路】
【不,更準確的說】
【是你來到了勇者的所處位置】
【大雨傾瀉,雨幕厚重,你看見勇者以鋼鎧之軀,無視劈裡啪啦的狂暴雨水,走向一處陳舊遺跡】
雨下得很大。
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每一滴落下的雨水,都會激濺地麵的泥水凹坑,形成密密麻麻的褐色水花。
緊接著,那些從天際墜落的雨水,又會形成更大更泥濘的水坑。
“啪——”
有鐵靴大步踏進。
踩爆水坑的同時,雙腳陷入泥濘之中,但很快又憑借蠻力,硬生生從淤泥裡抽離,開始無止儘的前進。
明明有泥水沿著縫隙湧入。
那行走的身影。
卻不受任何影響。
仿佛沒有知覺,不在乎任何的阻礙。
許係遠遠觀望著,看著那道金屬覆蓋的身影,走進梁柱倒塌、藤蔓纏繞的殘破廢墟裡。
那曾是一座壯觀的宅邸,但在時間的侵蝕下,早已淪為無人居住的破落之處。
“勇者”似乎把它作為住所。
頂著呼嘯風雨,在遮雨的廢墟入口處坐下。
“倒像是那麼一回事”,許係發出這樣的感歎。
在他的視角裡,天空愈發陰沉,暴風席卷著烈雨,形成籠罩廣袤區域的超大雨勢。
天地暴虐。
獨剩雨吼。
體表布滿鏽跡刻痕的“勇者”,就那樣坐在廢墟入口處,平靜注視著大雨,頗有無聲勝有聲的高手風範。
儘管知道“勇者”的實力不強。
但許係心裡,還是對其上升了評價。
“轟——!!”
陡然。
驚雷撕裂天空。
轟鳴的聲音震蕩極遠,仿若在耳邊抨擊,震得風雨都為之一滯。
許係沒什麼感覺,他見識過更壯觀的場麵,也聽過更驚怖的聲音,因此,他麵無表情。
可勇者——
似乎哆嗦了一下?
許係失笑,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勇者的本質是非人存在,又是提劍猛砍亡靈的戰士,怎麼可能懼怕區區雷聲。
“轟——!!”
又是一聲驚雷,這次的雷聲更轟鳴,聲勢更浩蕩。
許係看得真切。
廢墟中避雨的“勇者”,確確實實哆嗦了一下。
並且,隨著雨勢愈發浩大,天色更加昏暗無光,“勇者”緩緩向後移動,兩股戰戰,抖得明顯。
許係:“嗯?”
什麼情況。
那個保護眾多村莊,身著堅甲,手持利劍,大戰無數亡靈骷髏的“勇者”。
居然怕黑怕雷聲?
即使知道盔甲人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勇者。
許係還是陷入了沉默。
“總覺得,有些太生草了……”,許係歎氣,心情比第一次教導魔女還複雜。
……
【你見到了勇者的另一麵】
【那是鮮為人知的,足以令村民們驚掉下巴的畫麵】
【聽見轟鳴的雷聲會哆嗦,麵對黑暗的到來會蜷縮,沒有勇氣可言,沒有無畏可談,僅有自己一人的情況下,勇者表現得極為脆弱】
【直至雨過天晴,勇者才重新走出廢墟】
【抬著頭】
【望著天】
【麵對陰鬱依舊,但不再雷聲轟鳴的外界,勇者似乎鬆了口氣,手持長劍走向遠方】
【走了很遠,很遠很遠】
【途中,勇者又清理了幾波亡靈,幫助村民們消除威脅】
【有人感激涕零,奉上各種各樣的物品,稱要答謝勇者】
【有人厭惡嫌棄,覺得是勇者引來的亡靈,不願讓勇者靠近村莊】
【麵對村民們的反應,勇者不作任何停留,步伐沉重而堅定,直至登上距離最近的一座小山】
光,朦朧昏暗。
帶有土腥味的微風,吹起殘草斷葉。
葉片打著轉兒,蹭著凹陷生鏽的盔甲邊緣,飛往無窮高遠的天空。
勇者沒有在意。
隻是捧著新拔的淡色花朵。
小心翼翼行走,直到小山頂部停住。
山頂很空蕩,但兩座墓碑格外醒目,因年代久遠的緣故,上麵的碑文已經看不清了。
平放。
分成兩束。
在無聲的沉寂裡,“勇者”將花朵分為兩部分,分彆放在兩座墓碑的前麵。
“父親,母親。”
“我又來看你們了。”
勇者這樣說著,摘下自己的精鋼頭盔。
那是張殘破不堪的臉,半邊存有人類的血肉,半邊化作骷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