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吏的到來,使你深感意外】
【你未曾想過,在妖魔愈發肆虐的邊境,在大乾愈發動蕩的現在,竟還有稅吏到來,向一無所有的人們征賦】
【你停下了演武】
【你停下了練功】
【臨近寒冬,凜冽的風刮過枝頭,在接觸你的瞬間,被無形的罡氣彈開震散】
【年輕的女孩滿腔怒火,表現得比你衝動許多,聲稱要用長槍,在稅吏身上捅一百個窟窿眼】
【你讓女孩暫且留下,獨自趕往鎮門口】
【你看見了,稅吏騎在青鱗馬上,耀武揚威,凶狠的嗬斥青牛鎮百姓】
【你注意到,熟悉的麵孔們為此害怕發抖】
【你將稅吏打落下馬,但你深知,僅憑這樣是不夠的】
【在青牛鎮的百姓眼裡,在這些貧苦的人們眼裡,“稅吏”依舊耀武揚威,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淳樸的人們聽不懂大道理,不知何為高低貴賤】
【你也不打算,說一些過於遙遠的空談】
【你隻是以平靜的語氣,說出殘酷的現實,告訴人們,稅吏的到來是為了收走為數不多的食物,大家將會餓死】
人會害怕是正常的。
恐懼,畏縮,顫抖。
麵對比自己更“強大”的事物,人們總會下意識膽怯,可當饑餓臨身,當乾癟的肚皮一遍又一遍抽搐疼痛。
在那份步步逼近的死亡麵前。
人們心中的恐懼,反而會隨之消散。
死亡是一切的虛無,本就要死了的人,是不會對其他事物感到害怕的。
活下去。
人們隻想活下去。
可現在,稅吏要收走他們最後的食物,那是每家每戶留給孩子,留給珍重之人的最後口糧。
哪怕喉頭湧動,也沒人動過吃掉的念頭。
但就是這最後一份卑微。
這最後的一份倔強。
稅吏也想要將其搶走。
莫名的,在認知到這一點後,阿牛的喉嚨變得沙啞灼熱,好像有無形的火焰在燒燙,燒得阿牛不斷發抖。
那張憨厚老實的臉龐,顯露出許係不曾見過的委屈。
以及難以形容的憤怒。
不僅如此,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一同走向摔倒在地的稅吏。
“俺不準,俺不準你這麼做!那些米糊是俺留給娘的,不是給你的!”
“都是你,我記得你,是你糟蹋了我的妹妹!”
“是你搶走了俺們的糧食!”
站出來的人,曾是腳踩泥土的農夫,又或是終日鍛鐵的鐵匠。
其中甚至有家境殷實,卻因得罪縣官,被抄了家產流放邊境的商人。
而現在。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饑民,快被餓死,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你,你們,你們想要做什麼!”,稅吏似乎被嚇到了,他慌張的爬地而起,卻因動作倉促再一次摔倒。
滑稽中帶著狼狽,可笑中帶著諷刺。
稅吏並不是普通人。
他也是武者,儘管隻是鍛體第二境,但也是貨真價實的武者。
按理來說,武者對上凡人,必然是武者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可當稅吏對上人們的目光,對上那一把把糞叉、鋤頭、鐮刀。
莫名的,他害怕了。
直到這一刻,往日高高在上的稅吏,才猛地回想起一件事實。
他也是人,被刀砍中會流血,被劍捅穿心臟會死亡,他不是永生的怪物,而是與這群賤民一樣的人。
“等、等等!”
稅吏還試圖說些什麼。
但來不及了。
因饑餓掀起的絕望,因存活希望被剝奪的怒火,洶湧的撲向稅吏。
有人壓住他的手,有人捆住他的腳,有人照著他的腦袋砸拳,有人猛踢那第三條腿。
……
“先生,這樣真的可以嗎?”
熟悉的聲音從許係身後傳來。
少女終是忍不住好奇,從許係家裡偷跑出來。
不過事到如今。
以青牛鎮的情形,倒也沒繼續躲藏的必要了。
武映雪輕蹙雙眉,望向那被人群圍住,無論掙紮多少次,都會被再次暴揍的稅吏身影:
“一旦被朝廷那邊知曉,青牛鎮恐怕……”
女孩欲言又止,先前還叫囂捅穿稅吏的她,現在又擔心起稅吏死亡的後果。
秋季的寒風蕭瑟冷冽,吹在傷口上更顯刺痛,稅吏的哀嚎聲愈發痛苦,漸漸的,他開始求饒了。
向他認定的賤民,低下那不曾高貴過的頭顱。
“映雪,那並不重要。”
許係明白武映雪的意思。
他收回觀看的目光,望向女孩:“青牛鎮的百姓,本身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大乾的邊軍,從未踏出過關口。”
已經快要死了的人。
是不會考慮,未來將遭受什麼報複的。
武映雪的眼眸略顯黯淡:“《養元功》遲遲沒有進展,再這樣下去,青牛鎮的大家很可能熬不過冬天。”
許係回道:“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你為青牛鎮的百姓們,揭開一直吃不飽飯的真實麵紗】
【他們揮舞著拳頭,虛弱無力,但拳拳到肉】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稅吏被打得遍體鱗傷,承受著那積攢無數年,直至瀕臨餓死才爆發出來的怒火】
【你出麵製止了這場群毆】
【並非是你同情稅吏,稅吏身上的罪行,多到連小孩都為之害怕】
【你隻是想從稅吏口中,得知大乾的近況,以及叛軍的最新情報】
【稅吏一邊向你求饒,一邊說出你想要的信息】
【大乾亂了】
【你很驚訝,逐年凶險的妖魔潮,不隻是青牛鎮被波及,圍繞著整個大乾的邊境線,都受到或多或少的衝擊】
【這導致許多活不下去的人,被妖魔追殺的人,瘋狂衝擊著各個關口的駐軍】
【同時,在大乾的十三州內部,一些受不了高額賦稅的郡縣,也出現了接二連三的反抗】
【儘管大乾的軍隊四處鎮壓】
【儘管大乾的人仙力可搬山】
【可那份風雨欲來的搖搖欲墜,使你突然明白,想要活下去的人,並不隻有青牛鎮的百姓】
【你望向阿牛,以及阿牛身後的人們,瘦得見骨的軀體,以及各自手中臟亂的鋤頭、鐮刀】
【你隱約明白,《養元功》要如何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