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瀛一臉錯愕:“什麼?你說什麼?”
朱威輕笑搖頭,又說了一遍:“我說,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朱常瀛眼中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不過很快平複下來,佯裝怒氣衝衝的模樣:“朱威,你給老子說清楚了,老子是見不得你受罪,你現在在說我?到底什麼意思?今天你不說清楚了,這事沒完!”
朱威沒有去看朱常瀛,而是將朱常瀛給自己倒的那杯酒水倒在了地上:“桂王殿下,這兩日我知道一些事情,原本還在懷疑信王殿下和福王殿下,可是千千萬萬沒有懷疑過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朱常瀛臉色變幻,梗著脖子道:“你在說什麼?不要左顧右言。”
朱威緊緊捏著那酒杯,開口卻是很平靜:“我在想,方從哲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我在想,到底是誰要將朱鎮拉入泥潭。懷疑信王是因為他是陛下同胞兄弟,原本沒有我的時候,陛下最是疼愛他,可是有了我之後,陛下對他冷落了不少,小孩子嘛,可能心性未定,想要抱負。”
“而懷疑福王,則是因為鄭貴妃了,鄭貴妃的心思天下人皆知,對於他們母子而言,我朱威是能擾亂朝堂擾亂陛下心境的人,他們對付我,也是情有可原。”
隨後朱威抬頭,深色的眸子盯著朱常瀛,給朱常瀛看的有些慌亂。
“可是為何是你呢?我朱威自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一直以為,你若不是藩王,我們能做兄弟,可是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朱常瀛還想反駁,不過話到了嘴邊,又吐不出去,深吸一口氣後,朱常瀛才問道:“你為何覺得是我?”
朱威深吸一口氣:“因為你告訴了我晉王殿下的事,你告訴我陛下會動晉王。”
朱常瀛皺眉:“難道我不告訴你,才是對的?”
朱威搖頭:“不…你應該告訴我,但是你告訴我的時機不對。若是晉王殿下已經被處置了,你再告訴我,那才是真正的保護我,又或者在你得知陛下要處置晉王殿下的時候告訴我,讓我去回旋關係,這也是對我好。可是你都沒有,你偏偏找了這麼一個時機來告訴我,不就是想看我怎麼處理嗎?”
“我若救,自然也就隨了你的心願,就像你說的,我若救了,我與陛下的情分,也就沒了,可是我若不救,你肯定也有後續的計劃,上策是找人裝作我的人去救晉王,這樣還是能夠實現你的計劃,中策則是不管不問,但是會將這事加油添醋的傳揚出去,讓我朱威本來就不好的名聲,更加讓人覺得無恥惡心,下策…則是告訴後繼晉王,讓我朱威日後在山西寸步難行,甚至可能會危及寧夏的產業。”
“我說的可對?”
朱常瀛眯起眼睛:“就因為這個?你就這般想我的?我們數年的交情,在你心裡好似也沒什麼重要的。”
朱威搖搖頭:“不…就是因為我太看重了,我才會這樣去想,很不幸,我想的都是對的吧。”
沒等朱常瀛狡辯,朱威繼續說道:“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晉王殿下我朱威必須要去救,也肯定會去救,你可以放心了,現在…請問桂王殿下,可否告訴我,你為何會如此對我?”
朱常瀛愣了許久,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朱威也不急,就這樣等著,終於一壺酒喝完了,朱常瀛這才開口:“你知道的,我早該去封地了。”
朱威沒有反應,朱常瀛也不惱繼續說道:“可是陛下就是壓著我,不想讓我去,我的桂王府,已經建成了,那裡是我的天下。”
“就因為我在機械研究院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就因為我的封地有鐵礦硝礦,就因為湖北距離京城太遠了,就因為馬上要開始大基建計劃了,就因為這些事情,他遲遲不讓本王就藩,這是什麼道理?大明哪裡有不就藩的王爺?”
朱威嘴角輕挑:“你不是不想去得嗎?”
朱常瀛冷哼一聲:“那是以前,父皇還在的時候,我做的一切父皇都會開心,你知道的,我和大哥差不多,不受寵的,可是自從我在工部鼓搗出那些東西之後,父皇不止一次誇我了,我能讓父皇看見我不是廢物。”
“但是現在父皇薨了,大哥也薨了,我…我不知道我該給誰去表現了,你懂嗎朱威?你懂不懂這種感覺?就像…就像一個小孩子,他渴望大人的誇獎一樣,我知道我做出來的東西很好,很厲害,能讓天下能讓大明強大,可是…這不是我想要的,對我而言,天下人的認同,都不如我父皇的一句好字頂用。你明白這種心情嗎?”
朱威歎了一口氣,微微點頭:“大概明白吧?”
朱常瀛突然將酒壺砸碎,指著朱威大喊:“不…不明白,你怎麼可能會明白?”
朱威心中是明白的,誰沒有小時候,誰沒有想被認同的時候?可是朱威活了兩輩子了,都是窮苦出身,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窮人家的孩子,可沒有多少如朱常瀛這種心思的人。
窮人家的孩子,很早都知道了,知道父母不是不愛他們,隻是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來而已,喘氣都費勁,哪裡會有多餘的力氣去鼓勵孩子?
朱常瀛發泄完之後,也冷靜下來了,沉聲道:“他要讓我留下京城,不想讓我好過,那我也不會讓他好過,他讓我變成孤家寡人,我也讓他眾叛親離!”
朱威聽完之後,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起身,他覺得他與朱常瀛,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路過朱常瀛的時候,朱常瀛突然問道:“你恨不恨我?”
朱威搖搖頭:“不恨,隻是有些難過…”
“我以後…沒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