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威話音剛落,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大漢就衝了進來,見到朱威之後,直接跪下:“大人,李牛前來複命。”
朱威仔細一看,有些不太相信:“你是李牛?”
“對呀,大人,你把我忘了啊?”
朱威揉了揉眼睛,實在是李牛現在的模樣,和以前相比,變化太大了。
以前的李牛又黑又瘦,跟著朱威之後,吃的好了才開始發胖,但是個子長不了了,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球一樣。
但是現在的李牛瘦下來了不說,比以前更黑了,臉上還有一道從左上到底的疤,左耳朵也被削去了半個,雖然呲著大牙在樂,但是越笑那疤痕邊上的皮肉就越猙獰。
可以這樣說,以前的李牛難看是難看,不過到底還是個人樣,現在的李牛,晚上出去能嚇死個膽子小的。
朱威扶起李牛,有些心疼,也有些難受:“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李牛倒好似是習慣了,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在白蓮教裡麵,不狠一些,活不下去的。”
“來,先坐下,給我好好說說你在白蓮教裡麵,都發生了什麼事?你傳出來的消息,太簡單了一些。”
讓李牛坐下後,朱威給他倒了一杯茶。
李牛晃了晃腦袋,好似不太清醒一般:“大人,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發生的事情很多,也很亂,白蓮教裡麵原來分聖母一脈和教主一脈,教主勢力大,聖母也就是飛飛這邊也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這次過來之後,先是通過暗衛的路子進入白蓮教,後麵跟著他們傳教,殺人越貨,欺男霸女,很多事我不想做的,但是沒有辦法,不做就會死。”
“再之後,我花了些銀子,進入到中層了,也就能和飛飛搭上話了,至於後來的事情,就比較無聊了,聖母一脈,越發難以支撐了,現在能指揮的動的,就隻有幾十人而已,飛飛現在基本可以說是被軟禁的,我這半年,隻見了她一次,再後麵大人安排我練習海軍,就借故去了褚島,最近一次和飛飛聯係,還是在半月前,那教主已經忍不住了,大人如果還不過來的話……”
李牛沒有說完,但是朱威知道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抱歉,這些日子受苦了。”
李牛搖搖頭,情緒突然有些低落,朱威問道:“怎麼了?還有其他事?”
李牛張張嘴,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放心說,弟兄們都在,有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
“大人,我…我殺了人。”
朱威一愣,隨即笑道:“殺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沒殺過,死在你手裡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李牛搖搖頭:“不一樣的,大人…我…我殺的是無辜的人,是百姓…還有…我在白蓮教,也做了…也奸淫了幾個少女,大人…這不是我本意。”
朱威聽到後,也是冷了臉:“李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李牛低下了頭:“我知道,可是大人,我也不想的,我當時沒辦法,我不跟著他們乾,就沒辦法完成任務,沒辦法和咱們暗衛的人接頭,沒辦法摸清他們的真正的實力,我…我認罪!”
朱威深吸一口氣:“你先下去吧,給你安排一個地方先休息休息,剩下的,後麵再說吧。”
“大人,我…”
李牛還想說什麼,朱威直接揮手:“下去!”
李牛無法,隻能退下,朱威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他最怕這樣的事,也最搞不清楚這種事情的對錯,可是怕什麼就偏偏來什麼。
一直到了晚上,朱威這才大概想明白,走出營帳一看,軍營中已經沒有多少聲音了,隻有路邊火盆在劈裡啪啦。
“大人。”
朱威轉頭,發現是王二:“李牛怎麼樣了?”
王二搖頭:“不好,今日從大人營帳中出來之後,也不說話,也不吃喝,和大人一樣,在那裡呆坐著。”
朱威歎了一口氣:“算了吧,你去將李牛,秦成還有徐希他們幾個叫過來,有些事要說。”
“是…”
很快人都到了,朱威沒有讓他們進營帳,而是指了指營帳前的空地:“坐吧。”
說罷自己首先坐下,王二和秦成隨後跟著坐下,不過徐希幾人就有些…他們屁股上的傷還沒好,最近隻能趴著睡,現在坐下的話,可能站起來就是一灘血了。
就在幾人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王二偷偷給他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坐下,作為最熟悉朱威的人之一,王二知道朱威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幾人沒有辦法,小心翼翼的盤腿坐在腿上。
至於李牛,低著頭站在那裡,想要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可是主帳跟前數個火盆,躲到哪裡都能看得到。
朱威從地上拔了根雜草,沒有像往常一般塞進嘴裡咂摸汁水,而是在手中纏繞揉搓,很快那雜草就變得四分五裂了。
“今日讓你們過來,都放鬆些,不是練兵,也不是考試,說說話罷了。問你們一個事情,若是有人殺人越貨奸淫擄掠,應該如何辦?”
朱缶第一個開口:“殺唄,還能怎麼辦?活剮了最好!”
朱威沒有回應,而是接著問道:“那如果這個人…是官人呢?”
還是朱缶回應:“那就罪加一等,不但活剮了他,還要抄他的家,流放他的族人。”
“那如果,這人不這樣做,會死!這應該如何辦?”
朱缶嗤笑一聲:“你死就去死唄,誰在乎啊,你死你的為什麼要牽連其他無辜的人?”
朱威瞥了一眼李牛,李牛眼中已經沒有光彩了,朱威又問:“那如果這個人,是去敵營做細作的呢?那些事是敵人逼他做的呢?”
朱缶頓住了,這可不好說啊。
朱威挑了下眉頭:“怎麼?不知道說什麼了嗎?”
朱缶搖了搖頭:“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我在想,我若在那樣的情景下,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朱威笑了,他對朱缶這樣的想法很滿意,看著這個紈絝公子,不是酒囊飯袋。
“徐希,你說,應該怎麼處置!”
徐希輕輕搖頭:“學生不知,按理來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是他又有任務在身,還不是自己自願的,學生覺得,可以法外容情。”
朱威沒有反應,而是看著張之極:“張之極,你的想法呢?”
張之極抿著嘴唇,冷冷的道:“這樣的人,該死!”
“為何?”
“因為不論如何,做人要有底線!”
朱威點頭,對於張之極這樣想,他不意外,因為這些人裡麵,張之極是最驕傲的那個了,他的教養,他的道德,他的尊嚴,不允許他在那樣的情景下,對無辜的人下手。
“胡厲,你的想法呢?”
胡厲很冷靜,有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沉穩:“下官認為,那人無罪,既然是細作,那就應該為了獲取情報無所不用其極,隻要是對戰事有益的,做什麼都可以。”
“王二,你說說。”
王二偷偷瞥了一眼李牛,而後大聲道:“屬下也認為沒錯。”
朱威搖搖頭,不再理他,又朝著秦成示意,秦成現在也大概明白今日要說什麼了,可就是因為明白了,才說不出來,開不了口。
等了一會兒不見秦成說話,朱威歎了一口氣:“你們都說過了,剩下我了,那我就來說說吧,也是給你們上最後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