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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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後,陰,煥土堡。

秦冉兒捧著喪服走到屋內,看著躺在床頭的朱威,心中還是免不了一顫。

朱威這幾日都是這樣的狀態,不說話,不過還好,你讓他吃,他也吃,你讓他喝水,他也會喝,隻不過整個人顯得沒有任何的活力。

“大人,王叔要起靈了,大夥都在等著大人呢,莫耽誤了時辰。”

朱威轉頭看著秦冉兒,眼神空洞,讓秦冉兒又有些忍不住想要落淚,最後還是忍住了,現在她是整個朱家的主事人,不能將脆弱表現出來。

朱威這些天一直在麻木自己,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噩夢而已,可是現在看到喪服,朱威終於醒了…

王異無兒無女,論官職不過是一個千戶而已,還不是世襲的,平常這種地位的官員去世,場麵不會很大。

可是今日不同,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毛紀,還有寧夏總兵李榮臻和寧夏巡撫薛昆侖,都到場了。

這些大人物到場了,其餘的衛所指揮之類的能不到嗎?

一個千戶的葬禮,生生被拔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李榮臻和薛昆侖是不想來的,但是毛紀來了,他們又怎麼能當作看不見?

再說了這次陳其辰叛逃的事情,給他們造成的麻煩很大,說不定這官都要丟了。

金水堡的烽火是被陳其辰的人控製之後放的,並沒有韃靼過來。

而在蕩寇城生事的白蓮教,還真的是白蓮教餘孽。

一個總兵主管軍事,可是烽燧被賊人占據發出錯誤的信號,若是戰時,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亂子。

一個巡撫主管民事,可是先有白蓮教在寧夏生根二十年,一番清洗過後,還有白蓮教餘孽,這樣的辦事能力,很難讓朝廷滿意的。

他們兩個也不會想到,隻是一個小小的千戶,就能扯出這麼多東西,現在兩人碰麵,沒有了之前的火藥味,反而生出了一絲共患難的情緒。

薛昆侖不是東林黨人,可以說是東林黨的對頭,原本在這個位置上,就是萬曆為了保持平衡刻意為之的,現在山西巡撫陳製倒了,萬曆維持的平衡已經被打破,就算沒有這事,他也會因為其他事被萬曆去職,所以薛昆侖的心情,其實並不是很差,畢竟這些都是他預想過的場景了。

而李榮臻心中氣悶,但也無可奈何,在大明,武將本就不是人,上麵收拾他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他現在隻想讓自己的下場不至於很慘。

至於毛紀,則是單純的為了朱威過來的,王異他見過,不過王異以前是陳其辰的人,毛紀自然不會和他太過親近。

可是朱威不一樣,朱威在毛紀心裡的地位很高,從原先毛紀想要拉攏朱威,到後麵兩人還明爭暗鬥了一陣。再到現在的惺惺相惜,毛紀也隻能感歎一句:“世事無常啊”。

剛走到毛紀身後的朱威聽到句話,也是一愣,隨後也歎氣道:“對呀,世事無常。”

原本陳其辰在朱威心裡,有著不一樣的地位,當然了,主要是因為他在大漠上救過朱威,還有就是王異的影響。

若是正常發展,朱威最終應當會倒向陳其辰,可是陳其辰的危機感讓他說錯了話,辦錯了事,或者可以說,萬曆給陳其辰的壓力,讓陳其辰沒有辦法也沒有心思再去偽裝了。

這事說不上好,倒也不算壞,要不然等朱威真的和陳其辰粘到了一起,也會有大麻煩的。

“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王異最後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可彆讓他的在天之靈不安啊!”

聽著毛紀的話,朱威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隨後覺得有資格的人,都上前對朱威說了些場麵話,這時候就不管是不是真心了,朱威一個個回禮,雖然表情依然空洞,但是畢竟有了些許生氣…

“起靈…”

最終的墓地,還是選在了煥土堡烽燧外,和當時死去的那些兄弟,埋在一起,雖然可能王異並不願意,但是朱威想著這麼多熟人在,最少不會寂寞吧。

隨著起靈的聲音響起,道館那些道士開始吹拉彈唱起來,彈唱的曲子是很有名的《三清勝境》。

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朱威搖搖頭,王異平生不信鬼神,包括他騙王異說什麼神仙傳法,最後才知道,王異並沒有信,隻是順著朱威的話而已,想看看朱威到底要做什麼而已。

可是現在王異的葬禮,竟然有道家超度,聽秦冉兒說,原本想著再請一個寺廟的和尚過來超度的,不過薛昆侖最近在嚴查白蓮教,和尚什麼的,都被抓了。

朱威平靜的看著,想著也挺好,要不然在王異的葬禮上萬一兩家爭鬥起來,反而讓王異不安穩了。

按照習俗,無兒無女的人去世,沒有摔盆這項的。

但是朱威讓加上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摔盆人。

至於為什麼朱威非要如此,因為民間傳說,亡靈通過黃泉路後,會來到奈何橋,橋上有大家熟悉的孟婆,而葬禮上摔碎的盆,就是用來給亡靈盛孟婆湯的。

喝下孟婆湯後,就會忘卻前世的一切,投胎轉世成為另一個人,因此,這個盆又被叫做“陰陽盆”。

沒有盆,亡靈就沒有辦法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亡靈就會成為孤魂野鬼,受儘苦楚。

王異不信這些,朱威卻是信的,要不然他怎麼能夠穿越呢?

摔盆隻能摔一次,摔的越碎越好,因為越碎,喝的孟婆湯就會越少,記憶保留的就會越多,等到輪回轉世之後,福氣也會越多。

“啪…”

朱威用儘了力氣,陶盆被摔的粉碎…

“入葬…”

“做法…”

“填土…”

“新墳立…”

“孝子下禮…”

朱威帶著秦冉兒,恭恭敬敬的扣頭。

葬禮辦的風光,卻也是來的快,去的快。

朱威坐在這個新墳頭前麵,手裡無意識的纏著草根,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坐著。

秦冉兒站在遠處,不靠近,也不走。

一男,一女,一墳頭,在這陰天看起來,甚是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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