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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朱大人在午門外,與那些鄉紳論祖宗之法!”
萬曆眉頭緊皺,這是能在外麵直接說的嗎?
“讓他們進來。”
“是…”
……
朱威用手壓了壓,場麵安靜了下來,而後說道:“你們這次過來,到底是為了商稅之事,還是為了祖宗之法不可廢?”
“額…自然是為了祖宗之法。”
朱威點頭:“很好,既然你們認為祖宗之法不可廢,那咱們就論一論祖宗之法。”
“你們是否覺得,大明以孝治天下,任何修改祖宗之法的理由都可以認定為不孝?”
“也可以這麼說…”
朱威輕聲一笑:“很好,那麼本官再問你一個問題…”
就在這時,午門內跑出來一個小太監:“慢…宣朱威入宮覲見。”
朱威不知道為何萬曆又突然讓他進去,因為對他來說,大明想要徹底強盛,必須要改革,什麼祖宗之法在社稷存亡之際,也都是無足輕重的,不如直接攤牌,讓天下人選擇,也是讓那些上下亂竄的人都站在明麵。
可是萬曆心中不這麼想,因為武宗朱厚照沒有子嗣,嘉靖以藩王之身繼承大統,以楊廷和為首的舊閣權集團同張璁等新進士大夫之間,圍繞著當時"繼統"與"繼嗣"的禮儀形式所進行的"大禮議"之爭,前後經過三個回合,雖說最後以張璁等人的主張得到采納而告終。
但是終嘉靖一朝,一直被天下人詬病為不孝,他作為嘉靖這一支的,對這個不孝的字眼太過敏感了。
朱威無法,隻能領命,轉頭看向毛紀,毛紀也是點頭,人群中起哄的,都已經被找了出來,隨時可以抓人。
朱威輕輕搖頭,而後指了指宮門,示意讓毛紀在人群散了之後再抓人,也不知道毛紀和朱威從哪裡來的默契,朱威的示意,毛紀竟然全都看的明白。
朱威進殿,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還未開口,萬曆先說話了:“朱威,莫要認為朕不忍殺你。”
朱威一愣:“陛下…不知臣犯了什麼錯?”
萬曆被氣笑了:“嗬,你不知嗎?朕問你,祖宗之法為上天之法,也是可以在外麵隨意言說的嗎?”
朱威則是朗聲說道:“太祖之法為的是天下蒼生,為的是黎民百姓,臣認為,天下人都可以討論。”
剛剛被貶了的韓力容終於找到機會了,出列大吼:“你大膽…陛下,朱威此人目無君上,請陛下重罰。”
萬曆也是冷著臉看朱威:“朱威,給朕一個理由,否則…你就回你的寧夏吧。”
“陛下,不是臣要議論祖宗之法,而是這些鄉紳認為重定商稅,有違太祖欽法。陛下…您是否也認為,重訂商稅,有違太祖欽法?”
朱威大概知道了萬曆的心思,萬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用大白話講就是又當又立,想要豐富國庫,又不想擔這個不尊祖宗之法的名聲。
現在朱威就當麵問他,問他到底是天下重要,還是他的私心重要。
萬曆嘴角抽搐,一時間竟也說不出什麼了,他能說什麼?說重訂商稅就是有違祖製?還是說不要商稅了?
韓力容內心驚喜異常,他覺得朱威大概是傻了,敢這樣對萬曆說話,可是朱威很清醒,朱威是想借此機會,讓萬曆也無路可退,商稅的事是改變大明格局的一件大事,他現在隻有萬曆這個後盾。
而萬曆此人太過於冷血,不論是誰他都不在乎,不論是誰他都可以放棄,現在念起來張居正的好,也不過是因為張居正的一些做法,符合此時自己的利益而已,彆看他在有些人麵前表現的有種想要平反張居正的意思,可若是真的有人要給張居正平反,他會第一個讓那個人下去陪張居正。
張居正實在是太優秀了,整個明朝機器的運作全靠張居正指揮,所以他活著的時候,萬曆皇帝沒有發作,畢竟個人恩怨要讓位於江山社稷,等他一死,萬曆快被彆憋炸的小宇宙便爆發了。
不因為彆的,就因為他是帝王,萬曆皇帝自視自己為天下九五至尊,容不得半點屈辱,時間一長便心理慢慢扭曲,報複張居正是遲早的事。
整個朝堂之上,沒有萬曆信任的人,包括朱承他們,萬曆在乎的隻有自己。
韓力容瘋狂給下麵的人打眼色,不斷有人出列,訴說祖宗之法不可違。
這次的聲勢,比剛剛的大的多,看起來已經有接近一半的朝臣下場了。
能做京官的,沒有泛泛之輩,每個京官在地方上,都有一個大家族為他保駕護航,以商養官,以官換利,已經被他們玩的爐火純青。
有些人是支持朱威的,比如楊吉,比如馬文晟,他們背後也有家族,可是他們在這事上麵,並不能代表他們的家族,家族不會圍繞著一個人轉。
所以朱威隻能抓住萬曆這個後盾了,否則,全天下就都是他的敵人了。
韓力容見萬曆的表情已經有些遲疑,立馬趁熱打鐵:“朱威…你還有何話說?”
朱威輕笑道:“看來各位大人都是認為祖宗之法不可違啊。”
“這是自然,為臣者應當忠君,陛下心善,輕信你的禍國之言,你這是讓陛下陷入不孝的境地,你可知罪!”
朱威並沒有流出韓力容想要看到的那種惶恐的感覺,而是一臉平靜,深吸一口氣後,朱威行禮道:“陛下…臣知罪。”
韓力容大喜過望:“陛下,請治朱威禍國之罪。”
“請陛下治罪。”
萬曆身子一顫,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又是這般景象,當初國本之爭,每日就是這番景象,現在剛剛緩了兩年,又看到了…
要不要再爭一次?萬曆心中這樣問自己,可是看到無數朝臣癲狂的嘴臉,萬曆又有些遲疑,這次若是還爭不過,自己這個皇帝,在後人眼中,應該就是個昏君了吧?
平複心情之後,萬曆終於下定決心,冷聲說道:“朱威,你既然已經知罪…”
“陛下…臣有本奏。”
萬曆還未說完,就被朱威打斷,這讓萬曆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拿起禦案上的鎮紙就砸了過去:“朱威…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朕,膽大妄為…膽大妄為…來人,將威拉下去,下詔獄。”
“是…”
很快有大漢將軍和錦衣衛過來了,就在他們想要脫去朱威官袍之時,朱威自己先行將自己的烏紗帽摘了下來,往地上一放:“陛下,可以治罪與臣,但是臣卻有要事啟奏,請陛下成全。”
萬曆被氣笑了:“好…很好…你說,朕讓你說。”
朱威伸手從懷中取出一份奏折,還有數封書信:“陛下,臣以前不懂,剛剛聽了各位大人說的,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所以鬥膽,請陛下執行祖宗之法。”
“按照《大誥》律法,官員貪墨六十兩以上,即可剝皮充草,現臣有名單三百七十餘人,都是大明七品之上的官員,貪墨銀糧,都在六十兩以上。請陛下下旨懲處。”
“前段時間百國使節來朝,韃靼使臣為韃靼右王啊德漢,他在京之時,賄賂各級官員,達二十餘人,按律法,收賄達三十兩以上,抄家流放。請陛下下旨懲處。”
“臣在寧夏與遼東之時,發現眾多大商賈往來邊境,不通互市,私自賣予韃靼女真鹽鐵等物,按律法,當夷三族。請陛下下旨懲處。”
“臣身為戶部侍郎,近幾日還得知,每年各部政司、府、縣都要向戶部呈送錢糧及財政收支、稅款賬目,為了方便…各地官員都攜帶空印文書往來,按太祖之法,主印官員需處死,副手以下杖一百並充軍遠方。另外…有關聯者皆要連坐。”
“請陛下下旨懲處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