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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萬大軍攻山海關的事,朱威並不詫異,自羅刹國入侵,到吳官絕筆,朱威已經有了這最壞的打算。
但是朱威並不擔心,因為那是山海關啊。
在草原部落戰力最強的夏秋都無法攻破的山海關,在這冬天沒理由會丟。
並且,山海關還有一萬五的步兵,明軍最善於守城攻城,更不用說,幾乎全員配備的新式火銃還有四十門火炮,這配置,就算讓羅刹國全國出動,也不見得能夠討得了好。
“朱大人,沈陽還有三千騎兵,可以出戰。”
賀世賢話音剛落,劉綎接著說道:“遼陽少一些,隻有兩千騎,不過也是能隨時出動的。”
朱威卻是搖頭:“不急,你們知道山海關的,哪怕敵人再多一倍的兵,也無法對山海關造成什麼實質威脅。”
劉綎問道:“那你是想要?”
朱威咧嘴一笑:“已經入冬了,可是卻冒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們都沒有想一想嗎?這事不符合常理啊。”
說著朱威指著賀世賢說道:“就這個慫貨,這個樣子守城,可是女真不攻城,之時圍著,這就說明女真也不想在這時候打,隻是沒辦法才擺出這麼一個姿態,要不然咱們過來的時候,沈陽早都易主了。”
“還有羅刹國,羅刹國與我們大明並不接壤,為什麼大舉入侵?雖說他們本身就是在極寒之地,冬季的戰鬥力還在,但是長途跋涉過來攻打天下第一雄關,這是個人都知道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為何還要這樣做?會不會和女真一樣,也有外力作用?”
幾人除了張三之外,都陷入了沉思,而朱威始終盯著張三,他想知道,張三到底知道些什麼。
張三自然也發現了朱威的眼光始終在自己身上打轉,但是他並不想說什麼。
“女真,羅刹國,科爾沁,鞍山…遼東…遼王。朱威,你懷疑女真和羅刹國都是因為遼王?”
朱威並沒有回答劉綎的話,而是直接對著張三說道:“這話…你們就要問張大人了。”
眾人看向張三,可是張三是什麼人物?夜不收的掌舵人,怎麼可能因為朱威三兩句話就將秘密說出來呢。
“我這個老頭子懂什麼?隻是能收到些小道消息而已,朱大人如此,是要做甚?”
劉綎與賀世賢聽出兩人之間的機鋒,不過兩人並不好說什麼,他們連張三具體什麼身份都不知道,但是能與朱威直接對話的人,身份自然低不了。
遼東官場並沒有這麼一號人物,不過劉綎兩人都是老油條了,都知道大明對於文武大臣的防備,甚至大於外族,各種明裡暗裡的監視是少不了的,想必這張三也是類似錦衣衛之類的人物吧。
想到這裡,兩人都低下了頭,打仗他們不怕,可是對於錦衣衛東廠西廠之類的,是真的怕啊。
朱威倒是一笑說道:“張大人,我現在是遼東督軍,我希望,也需要知道一些我該知道的東西,張大人到現在還對我有所防備,是何緣故啊?”
張三眼神微微眯起:“朱大人,遼東督軍,好大的威風啊,可是我們夜不收隻是配合你而已,並不是隸屬於你,所以…朱大人,有些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你,我們有自己的判斷。”
朱威點頭:“不錯…夜不收確實獨立於遼東軍政之外,但是有關遼東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先不說彆的,吳官之死,你們之前有沒有發覺?”
張三想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
朱威又問道:“你們為何不阻止?或者為何不將消息給我?”
“朱大人,你是了解吳大人的,這次若是不隨願,還會有下次,對於這種情況,我們不會阻止,也不會讓人去阻止。”
朱威冷笑一聲:“一個朝廷一品武將,一個山海關精銳的締造者,在你們眼裡,也是無足輕重的嗎?”
張三微微點頭:“在我們這裡,所有人,都一樣。”
“好…這事暫且不說了,遼王之事,你們知道多少?”
“很多,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但是,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朱威一滯:“為何?總要給個理由吧?”
張三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好,給你理由,夜不收自永樂年間建立,到了現在,已經二百年了,整個遼東甚至大漠朝鮮,都在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內,我們知道的太多了,太多了…可是並不是每個情報都有用處,也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信任。”
“正統年間,英宗土木堡被俘,夜不收精銳去救,可是英宗不願,未成…而後為了隱藏這段不光彩的事,英宗複位後,夜不收大換血,弘治年間,韃靼小王子犯邊,提前三個月,已經給了朝廷消息,可是沒人在意,反而在戰事失利後,將罪責怪在夜不收頭上。”
“自此之後,夜不收逐漸沒了朝廷的軍費,正德年間,韃靼小王子又來犯邊,夜不收又提前給了消息,正德皇帝親征,卻不管我們的情報,導致在應州與小王子遭遇,不過還好,贏了。”
“嘉靖年間,還是韃靼,進犯大同,甚至逼近京城,上報之後,反而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夜不收首領之下十五個骨乾全都處死…”
“朱大人,還用我再說下去嗎?”
朱威愣住了,他一直以為夜不收是深受信任的,沒想到這二百年,背了這麼多鍋,受了這麼多苦。
張三苦笑一聲又說道:“夜不收啊,沒錢,所選用之人都是窮苦之人,雖然苦,但是也都是想為朝廷做些事情的,可是往往廢了無數時間精力甚至生命傳出來的情報,不被珍惜。”
“咱們大明,有錦衣衛,有東廠西廠,夜不收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們看不起我們,也看不上我們,我們的情報,不被重視,所以,在我這一代,我將夜不收靜默,很多情報,都被雪藏,除非…這些情報,真的能夠被重視的時候,才會重見天日吧。”
“張大人,我信你…”
張三突然激動起來,大聲吼到:“可是我不信你,李成梁如何?李如鬆如何?他們比你更強,他們也口口聲聲說信我,我也信了他們,但是最後呢?隱藏女真數十年的暗哨,被拔去了一半,遼東各衛所的暗哨也是損失殆儘。”
發泄過後,張三平複了下心情,接著說道:“唉…朱大人…你說的簡單,可是我不敢信,我剛剛說了,這時代的人命,不值錢…但是,我們這些人的命,也是命,不能死的這樣沒有價值。”
“你想要遼王的情報,我有,但是不可能給你,至少現在不能給你,遼王可是皇親國戚,一不小心,整個夜不收都會陷入絕境,所以…還請大人見諒。”
朱威緩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我理解你,你說的對,不應該讓咱們的弟兄死的沒有價值,張大人…我們相處時間並不長,但是我相信,你會信任我的。”
張三突然說道:“我也希望有那麼一天。”
兩人相視一笑,好似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了。
“至於現在,咱們該去山海關了,劉將軍,這些俘虜全部放到遼陽,可有問題?”
劉綎一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帶著俘虜走,但是朱威這樣說肯定有他的想法,於是連忙說道:“沒有問題。”
朱威點頭:“很好,先派人去遼陽讓他們備戰,等待我們過去,一起兵發山海關,賀將軍,沈陽所有騎兵跟著,可有問題?”
“沒有…”
“很好…立馬出發…”
“領命…”
…………
遼陽城。
嶽陽和吳襄都很著急,等到去鞍山問話的人回來以後,吳襄急忙問道:“鞍山那邊怎麼說?”
“回稟大人,鞍山衛指揮使徐建,說…說他們並未見到過什麼從天而降的東西,但是屬下覺得,他所說不實。”
“他娘的,老子親自帶兵去要人。”
吳襄連忙攔住要衝出去的嶽陽:“嶽將軍且慢啊,這事不能這樣辦。”
嶽陽回頭,對著吳襄怒目而視:“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咱們的探馬親眼看到飛天器飛到了鞍山衛附近,衝過去的時候,什麼都沒了,鞍山衛說他們不知道,這不是明顯的騙咱們嗎?這你都忍得住?”
吳襄搖搖頭說道:“不是忍得住忍不住的問題,而是你我都沒有這個權利啊,鞍山衛獨立於各城之外,哪怕是在鞍山邊上的遼陽總兵劉將軍都沒辦法指揮他們,你是山海關的,我是錦州的,更是沒有資格了,你現在過去,哪怕咱們有理,也都變成無理了。”
“那咱們就這樣等?李牛王二是什麼人,對朱大人多重要,吳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還有飛天器,明顯就是咱們隱藏的王牌,不論是為了哪個,咱們都不能不管。”
看著嶽陽越發激動,吳襄也是急眼了:“那現在怎麼辦?帶著咱們兩萬騎兵衝進去搜?”
嶽陽一滯:“可是咱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吳襄歎了一口氣說道:“先派人盯著鞍山吧,至於怎麼做,還要請示朱大人。”
而後轉頭對著嶽陽說道:“嶽將軍,你我都是武人,有氣性血性,是好事,但是…你要知道,咱們武人最怕出錯啊,哪怕隻是出了一點問題,被那些禦史文臣一說,也都能變成天大的錯,想要建功立業,最起碼的是要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嶽陽冷哼一聲:“吳大人,我山海關的兵,和你不一樣…”
還沒說完就被吳襄打斷:“沒什麼不一樣的,以前你覺得不一樣,是因為有吳官吳大人在,有吳大人在前麵給你扛著,但是現在…隻能靠你自己了,話已至此,彆的我也不想再說了,山海關中堅人物,可沒幾個了,你若是想讓吳大人一手打造出來的山海關衰敗下去,那就請你隨意,你若是還記得吳大人的情分,那就請你真正的成長起來。”
說罷,吳襄直接出門安排人去給朱威報信,而嶽陽呆呆的站了好久。
朱威在路上得知這個消息,嗤笑一聲對著身後的劉綎說道:“想睡覺呢送了個枕頭來,鞍山衛這個指揮使,真是老子心裡的蛔蟲啊。”
劉綎也笑道:“唉…這徐建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哼,飛天器這東西,誰見了不迷糊,他再聰明,也逃不掉立功的心。”
劉綎點頭:“說的也是,那你準備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吳襄嶽陽應該都已經饑渴難耐了吧?讓他們先去鞍山遛遛馬。”
劉綎苦笑:“你這膽子,太大了一些。”
朱威搖搖頭說道:“不是我膽子大,而是遼東軍事這塊,必須要統一一下了,現在咱們的敵人,可不是女真那麼簡單了,草原,女真,羅刹國,內部還有一個遼王,比三國都燒腦子,這次…就算是那徐建運氣不好吧,我這個督軍,怎麼也要立個威了。”
說罷之後朱威直接對著傳令兵說道:“回去告訴嶽陽和吳襄,讓他們帶兵給老子圍了鞍山衛,一隻蒼蠅都彆讓飛出去,違令者,軍法從事。”
“領命…”
朱威的果斷讓劉綎和賀世賢很是滿意,他們最怕的就是上官軟弱,武人沒了一往直前的衝勁,可就沒了立身之本了。
身後的張三也是暗暗點頭,他原本想要直接走的,可是又想要真正的了解朱威,他想看看朱威到底值不值得讓他們夜不收壓上性命,如今看來,倒是有些性子了。
得到消息後的吳襄嶽陽,直接率兵衝向鞍山衛,不過五十裡而已,還全是騎兵,不過兩個時辰,就已經到了。
在鞍山衛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將鞍山衛外圍烽燧和暗堡全部占領,鞍山小城,更是圍的水泄不通。
徐建得知消息之後,已經晚了,想要去與吳官嶽陽對話,可是兩人並不見他。
朱威等人帶著俘虜,走的比較慢,第二天夜晚才到了遼陽,將俘虜安置好後,朱威帶著劉綎和賀世賢,直奔鞍山。
到的時候,已經三更天了,朱威知道徐建肯定睡不著,讓他將他帶了過來,原本富態的體型,好似瘦了幾十斤一樣,盔甲都有些鬆了。
“標下鞍山衛指揮使,參見督軍大人。”
徐建過來後不敢抬頭看,直接跪下叩頭。
朱威手裡把玩著馬鞭,也沒有看徐建,隻是輕聲說道:“你就是徐建啊?見過我的人嗎?”
徐建冷汗直流,可是他現在不能鬆口,要不然可就真的完蛋了:“標下並沒有見過大人的親兵,還請大人明查。”
“哦?我有說過…那幾人是我的親兵嗎?”
徐建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了,朱威又道:“揣著明白裝糊塗,在老子這裡,可是不管用的。”
徐建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大人…你可以派兵去搜,去查,標下真的沒有見過大人的親兵。”
“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死鴨子嘴硬的人,不過搜查,不是我的風格,我有辦法讓你們將人交出來。”
徐建心理壓力到達了極點,抬起頭表情猙獰:“朱大人,我標下官不大,但也是一衛指揮使,鞍山衛自太祖年間建立,也是有尊嚴的,朱大人怎麼敢如此…”
朱威輕笑一聲:“好大的帽子啊,我還真的擔不起,不過…我找你的事,和太祖皇帝有什麼關係?你也不配與我討價還價,老子有彆的事要做,至於你們鞍山衛,不過是順路收拾了而已。”
說罷直接下令:“來人,將鞍山衛百戶以上的所有人,都帶過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