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鋼鐵摩擦的聲音,聽著讓人揪心,吳官穿著甲胄,趙鑫宇的刀刺上來,沒那麼容易刺破,不過吳官也沒有反抗,平靜的看著趙鑫宇。
這時的趙鑫宇反而不敢看吳官的眼睛了,嘴裡大喊著:“我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我就是功臣,我趙家就有數代的富貴榮華可以享用,我兒子會入遼王府成為世子試讀,我女兒會成為遼王世子妃,我也能成為皇親國戚…啊…我殺了你,而後我就改頭換麵,隱姓埋名,不會有人再找到我,後路已經被遼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殺啊…”
“噌…”
刀尖終於突破吳官的甲胄防禦,進入吳官的身體,見血以後的趙鑫宇更加瘋狂,更加用力。
吳官感受著自己鮮血的流失,還有痛…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身體上的痛了,生死關頭,竟然慢慢閉上了眼睛,好似在享受這種痛苦一般。
趙鑫宇停下手上的動作:“對…就是這樣的,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吳越死的時候,你就是這般,沈煉死的時候,你也是這般,現在你要死了,為何還是這般?”
吳官慢慢睜開眼,努力讓自己笑了一下:“鑫宇,你太累了,這樣下去,你早晚會瘋的,來…殺了我。”
趙鑫宇此時反而有些膽怯,握刀的手已經在顫抖了:“你…你還在裝模作樣,對…你是在裝模作樣,你不會關心任何人…哈哈哈,你怕了…你也怕死啊。”
說到後麵,趙鑫宇又重新堅定了起來,握著刀用力一捅,刀與盔甲摩擦的聲音,刀入血肉的聲音,好似比戰場上火器的轟鳴聲還要大,趙鑫宇眼中,現在隻有吳官。
刀入血肉一寸,已經傷到要害了,吳官口中已經開始湧出鮮血,不過他的表情並不是痛苦的,反而有種解脫的意味,費力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半。
“咳咳…原本沒有這場戰事,寫封信…應該會在年前送出去…可是,世事難料啊,咳咳…罷了…罷了…你若能回心,也是好的。”
吳官說完後,用力向前一挺。
趙鑫宇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的刀,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吳官。
“為什麼?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讓我殺了你?為什麼啊?你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癲狂過後,趙鑫宇小心抽出刀,一手扶著吳官屍體,害怕他倒下,一手拿起吳官手中的信。
信封上書:“遼陽總兵劉綎親啟。”
打開信封,信紙已經粘上血液,但是還看的清:“山海關總兵吳官拜上,今我中軍主將趙鑫宇,字觀襯,年三十,為人穩重,帶兵有方,勇,萬夫莫開,文,六藝皆通,武,冠絕一軍,力,拔旗抗囊,相貌堂堂端正,身負皇恩浩蕩,有若兄之親子,聽聞弟有一女,暫未婚配,兄聞之,喜不自勝矣,鬥膽提親,若弟不嫌,兄以親長之禮,三媒六聘,喜結秦晉。望複,吳官親書。”
“假的…都是假的…”
趙鑫宇怎麼也不願意相信,他費儘心思想要殺的人,他覺得從來不在意他的人,對他總是冷冰冰的人,會為了提親?會以他的親長之名去提親?
對象還不是普通人,是大明僅有的二十個總兵之一的遼陽總兵。
在已經知道他有反心的時候,還能這樣對他,讓趙鑫宇覺得太過魔幻了。
“難道,他是真的關心我?”
“不會的,真的關心我,不會這樣對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趙鑫宇是不願意相信的,他不願意相信自己一直以為的事情是個錯誤,他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暗示這是假的,這是吳官的計謀。
趙鑫宇一腳將吳官的屍體踹下馬,揮刀大吼:“吳官以死,投降不死…”
他身後的親兵,跟著大吼,不過這些人的聲音,在戰場之上,顯得太過於小了,並沒有人聽到。
“打旗語,主將以死,投降…”
“是…”
葉青頭盔都已經不見了,臉上一道口子,被冷風吹的已經乾枯,沒有鮮血再流出了,剛剛帶隊衝過科爾沁騎兵的反包圍,就看到趙鑫宇的旗語。
“不可能,將軍不會死,所有人,跟我衝過去…”
“吼…”
而步兵陣型發現旗語後,有些騷亂,吳官是山海關的主心骨,也是現在唯一的神,他們跟著吳官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吳官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現在說吳官死了,對他們的打擊,是巨大的。
眼前無數騎兵衝鋒,雖說還能堅持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隻能堅持一時,早晚會被衝破,敵人太多了。
羅刹國與科爾沁的主將都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攻擊勢頭更加猛烈了。
葉青率部衝到趙鑫宇旁邊,看到了吳官倒地的屍體,也看到了趙鑫宇染血的鋼刀,不說廢話,直接舉刀向趙鑫宇攻去,趙鑫宇早都等著呢,輕鬆躲過後,反手一刀砍在葉青胳膊上,還好有盔甲阻擋,葉青才未受傷。
趙鑫宇冷笑:“葉青,你不是我的對手,以前不是,現在更加不是,投降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會為難你,更不會殺你。”
葉青不說話,調轉馬頭繼續攻殺,身後的部將見狀也加入戰團,與趙鑫宇的親兵混戰一處。
趙鑫宇是山海關比武第一人,葉青確實打不過他,數次險象環生。
“大人,撤吧…不行了,敵人分兵過來了。”親兵拉住又要上前的葉青說道。
“滾…”
葉青擺脫那親兵的拉扯,又要上前,那親兵又道:“大人,咱們不怕死,但是至少要帶著吳大人回去啊。”
葉青向前的身影一滯,對呀,他死了容易,但是吳官怎麼辦?落葉要歸根,不能讓吳官的屍體落入這些人手裡。
“撤,打旗語,讓步兵守住,騎兵突圍,不論誰出去,都要將消息帶給朝廷。”
“是…”
……
山海關。
朱威等人已經準備妥當了,正準備出發,這次帶著山海關的一萬騎兵,還有吳襄的七千兵馬,人數不多,也是沒辦法的事。
正準備出關門之時,突然有人叫住了朱威:“朱大人且慢…”
朱威轉頭,看到一個老兵,年紀看著有四十多了,還有些麵熟,朱威記得這人,一直跟在吳官身邊。
“何事?”
“吳大人出征前,有一封信令我交給大人。”
朱威接過信之後,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問道:“為何早些時候不給本官?”
“這是吳大人的意思,吳大人說要在十日之後給大人,原本時間還沒到,不過大人要出征,小的隻能先行給大人了。”
朱威皺眉,但也想不明白,索性將信打開。
“老子走了,勿念,吳官絕筆。”
朱威的眼睛已經被淚水灌滿,他知道吳官的心思,帶兵三十多年,讓他回京做一個富家翁?他不會願意的,可是聖命難違,所以他想死在戰場,還有就是,隻要吳官活一天,這山海關就是姓吳,不論是朱威還是孫承宗,都沒辦法真正掌握山海關,吳官用他的死,幫助朱威掌握這大明在遼東的最強大的力量。
看著朱威這般模樣,李牛忍不住叫道:“大人…”
朱威連忙將眼淚擦乾,除了眼睛通紅,再也看不出彆的模樣。
“出發,兵發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