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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靈:“好孩子在哪?不來見見他親媽嗎?”
高夫人一嗝。
“嗚嗚,大姐呀,你不知道,小傑他生病了,病得很重,嗚嗚,小傑可是個好孩子啊,三歲的時候都——”
“病了?”郝靈不識趣的打斷她,詫異道:“才查出身世來就病了,這孩子是不是跟生母八字犯衝?哎喲,這我可不能去見他,不然不是害了孩子嘛。”
高夫人又是一嗝。
這老女人說話,怎麼這麼讓人難接呢?
陳律師繃了繃嘴角,內心發出山羊笑。從業近二十年,什麼案子都接過,人性美見到過,人性惡見得更多,總的來說,自私比奉獻更符合天性。
高家人找到他說認回孩子的事,一開始他還詫異,用更優秀的兒子去換一般優秀的女兒,其實這事隻要知情人不說誰會去追究?可當得知高傑的情況,見多了人性的陳律師一切都明白了。
他是懷著憐憫的心情來的,高家人擺明兒子女兒都不會放手,以高夫人的性情,能接受一個搬貨的鄉下婦女?陳春霞對上高家隻會一敗塗地。
可看到陳春霞了,陳律師突然覺得自己要改一改自己的看法了,這個人,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高夫人梗得難受,怎麼事事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不行,她得主動出擊。
高夫人不是空手來的,她拎著一個大袋子,袋子裡裝的是——高傑的相冊。
大大的、厚厚的。
郝靈一眼看去,失望:“不是給我的禮物?確定我養大的是你女兒?”
高夫人:...你特麼給我閉嘴!
陳律師:高夫人心臟沒問題吧?
高夫人咬了咬後槽牙,決定當聽不見,按照自己的劇本演。
“大姐,你看,這是小傑的出生照,這是他的滿月照,這是他的百日照,這是——”
郝靈配合她演出的點頭:“真醜,啊,這張好看點,真胖,啊,好可惜,我窮啊,沒給心心拍照片,你是不是很遺憾?會不會恨我啊?”
高夫人:我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這是小傑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跑,第一次...”
郝靈:“你家真有錢,家裡有相機,想拍就拍,不像我窮啊,心心什麼第一次都沒留下,你是不是特彆心疼心心啊?”
“這是小傑寫字得的獎,這是跑步得的獎,這是作文比賽得的獎——”
郝靈:“哎喲,這個心心也有,年年都是三好學生,獎狀都在老家牆上糊著呢。要不你拿著你家相機我帶你去你給拍幾張照?”
高夫人:“這是——”
郝靈:“哎喲——”
高夫人:“小傑——”
郝靈:“心心——”
陳律師: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應該在門外。
產生深深的疑惑:陳春霞到底想不想認回兒子?她到底疼不疼愛鐘心心?
兩個小時,高夫人講得口乾舌燥,舔了下嘴角,看郝靈。
郝靈當然不理她,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那厚厚的相冊上。高夫人還真是個慈母,這麼多照片,每一張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便是親生的也未必做到這個份上。
所以,此時她真誠的說了句:“是不是弄錯了,高傑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不是親生的,你怎麼會這麼在乎。”
明明知道不是親生的,還能做到如此,或者高傑與她是天生的母子緣分,隻是投胎認差了門。高夫人掉包才是順應天意的各歸其位。
高夫人呆了呆,從進門到現在,陳春霞嘴裡說的話全是玻璃渣子,隻有這一句,是句人話,還是為她著想的,受寵若驚,又戳中自己心裡那個點,一時間愣住,真情實感的淚水滾滾下,捂著臉哭。
“我也沒想到、沒想到——我不想不想的啊——”
沒想到高傑會得那樣的病,不想幸福美滿的生活起變故,可老天偏偏折磨人,這是對她當年掉包孩子的懲罰啊,明明自己將小傑當親兒子,明明兩個孩子都長得很好,明明就這樣過下去所有人都不會知道——
郝靈見她哭得傷心,想,若是她沒有害陳春霞的心,此時迷途知返,她不是不能放他們一馬,反正陳春霞已經安頓好了,任務怎麼做她說了算。
於是她開口:“心心是你親生的,看照片我不信也得信,既然是你的親骨肉,她又大了,你想帶回去的話,隻要她願意,我會尊重孩子的意見。至於你的兒子——未必就是我的兒子。”
啊?
什麼?
高夫人放下手愣愣看著她,陳律師也一臉不理解的看她。
郝靈自嘲一笑:“你們也看到了,我就是一個窮掃大街的,要什麼沒什麼,以前還能給孩子出把苦力氣,如今孩子大了我也老了,隻是孩子的拖累。咱做父母的,不能給孩子添光,也不能拖累不是。心心她找到工作了,更有你這個厲害的生母,我再不操心了。我想我就回鄉下吧,以後都不出來了。”
明明白白告訴你,鐘心心我不要,高傑,我也不搶,孩子全是你的,成全你。你要是還惦記我的腰子——我就把你熗炒嘍。
陳律師心裡吸氣,若他是高夫人,現在立刻就打消那見不得人的肮臟心思。像陳春霞說的,兒子女兒都不要,全是高家的,高傑那病,便是換腎,陳春霞的也未必符合。高家這麼有錢人脈又廣的,高傑也沒到拖不下去立即死的程度,不如就答應了陳春霞,一拍兩散,清貧的還清貧,富貴的再富貴。
關鍵,保險,不違法。
陳律師去看高夫人,想知道人性在此刻會怎麼選擇。
高夫人咬了咬唇,若是高傑沒生病,事情爆出來,她巴不得陳春霞如此識趣哪怕給她一筆錢打發了。可高傑的病——
高夫人一心為兒子,強自笑了笑:“大姐,你這麼為我們想我們也不能不地道,小傑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你就見見孩子吧。小傑是個好孩子,你見到他一定會喜歡的。”
陳律師眨了眨眼,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果然如此,立即去看郝靈。
隻見她垂下臉,嘴角牽出一個莫名的弧度,淡淡:“既然你堅持,我也沒辦法。”
陳律師莫名覺得高夫人錯了。
郝靈抬起眼,直視高夫人:“好吧,你安排吧。”
高夫人:...這吩咐小秘書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靈靈靈:“唉,好言勸不住要死的鬼。”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是鐘心心回來了。
郝靈挑了挑眉,可回來了,終於要將麻煩脫手了。
鐘心心今日穿著黑色修身褲,淺棕色長外套,蹬著小羊皮的小皮靴,看樣子很是春風得意,不知又有什麼好事,不過不管什麼好事都比不上有個有錢的親媽從天而降吧。
郝靈放鬆的往後的靠了靠,期待她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