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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很興奮。
在這次的《排明法案》立法事件中,他是出了大力的。
在英國,如果沒有貴族的身份支持,他不可能坐到局長這個位置。
但沒有功勞,他也隻能止步這個位置。
他的背後,是代表威爾斯王收購明人工廠的貴族,這些人都有通天的手段。
可他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什麼王會那麼執著於收購明人的工廠。
這些明人生產的東西確實不錯,但咱們自己開一家不就可以了,何必又要付出數倍的價格,還求而不得?
他卻不知道,除了這些廠房外,威爾斯最想要的,是紡織廠的技術。
也不知這些明人是怎麼做到的,無論是生產、織造還是漂染的技術,都遠遠優於本土工廠。
威爾斯上位之前,拉文不是沒有這麼做過,但每一次都輸的很慘。
很多東西,他們不是沒有明人做出來的東西好,但卻始終競爭不過他們,就是因為價格。
也不知這些明人是怎麼做到的,明明是那麼高端的東西,他們卻能以極低廉的價格出售,還能賺錢?
威爾斯發誓,要是讓他用這樣的價格出售,一定會賠的底褲都不剩。
所以,威爾斯最想要的壓根不是明人的工廠,而是他們的織造和漂染技術。
尤其是那紫色的布,到底是怎麼漂出來,還能做到嚴格控製成本的。
《排明法案》發布的第三日,查爾一早就帶著人去接收廠房,順便接收他們的技術。
身後的族長已經答應他,隻要順利接收他們要的東西,不僅廠子會給他一筆不小的股份,還能得到王的賞識。
王的賞識...那可是一條無比閃亮的坦途啊。
一向邋遢的查爾,出門的時候忍不住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著,還梳了梳頭。
等他們趕到明人街的時候,這裡早已空空蕩蕩的看不到人。
“這些該死的黃皮猴子,把咱們的家鄉都弄臟了,走了可是太好了。”
身邊的副官拿著一條白色的絲巾,使勁的捂著口鼻,似乎怕被什麼病毒傳染一般。
查爾對明人倒是沒那些偏見,聞言忍不住笑眯眯的打趣:
“是嗎?那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那條絲巾,就是明人生產的?哦,還有可能是手工織的。”
“什麼!那該死的商人居然敢騙我,說這是本土生產的!”
副官嫌棄的把絲巾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留下一道黑乎乎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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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無心理會這些,心底倒是忍不住感歎,明人對英國市場的壟斷,實在太可怕了。
哪怕是一條小小的絲巾,也充斥著明人的身影。
不過不要緊,過了今天以後,這些東西將被大英全部收回。
說不定在掌握了明人的技術以後,還能返銷大明,為英國賺到遠東的金幣。
穿過明人街,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郊外的廠區。
這裡不僅僅有織造廠,皮鞋廠、農具廠等等,一應俱全。
似乎隻要是英國人需要的,他們都能造,而且造的比英國人更好,價格還更低廉和實惠。
“這些該死的蛀蟲,把市場都擾亂了。”
也許這些明人不把價格定的那麼低,擠兌的本土廠子都快運營不下去,英國人也不至於這麼恨他們。
查爾到達何家織染廠的時候,其他幾個廠房門口,多多少少已經多了不少人。
雖然他們是分屬於不同家族,但此行的目的一致,都是來‘接收’廠房的。
查爾和幾個相熟的家夥打了個招呼,轉身邁步進了織染廠的大門。
門口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守衛。
信步向廠區內走去,果然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正在染坊忙碌的身影。
“嗨,親愛的何,我來了。”
何君穿著一身工服,腳底踏著厚厚的防水靴,沒有一絲東家的風雅,倒像是個老染工。
聞言,他隻是抬頭掃了查爾一眼,嘴角噙著謔笑:“你倒是挺準時。”
“當然”,查爾虛偽的張開雙臂,想要去擁抱何君:“準時是我最大的優點。”
何君擺擺手拒絕了他腋下的狐臭,攤手笑道:“我身上臟,擁抱就免了吧。”
查爾也不在意,笑眯眯的看著他:“當然,那麼我們從哪一步開始交接呢?是廠房還是技術?”
“不急。”
何君笑笑,繼續忙碌著手上的活,嘴裡卻在喃喃自語,也不知是不是說給查爾聽:
“我從洪武十九年就來了這裡,哦,就是你們西曆的1386年,我來的時候,好像是一個秋天吧。”
搖了搖頭,何君抬起頭使勁回想著什麼,良久之後才笑道:
“對,是個秋天,我記得當時我都沒有一件冬衣,窮的隻剩下一條漏風的秋褲,哈哈。”
查爾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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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何,如果你想要回憶往事的話,不如儘快交接,然後我請你去酒館喝一杯?”
何君卻不理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不可自拔:“那一年我還是個小工,要不是掌櫃的幫襯,怕是得凍死在那個冬天。”
他笑了笑,想起早已過世的掌櫃,緬懷的情緒躍然於臉上:
“掌櫃的是個好人,不止教會了我漂染技術,給了我吃飯的本事,還把自己的姑娘許配給我,我一個窮小子沒想到還能成親生子。”
查爾隱隱覺得不對,他隻能聽懂很少的漢話,但從何君剛剛的表現來看,怎麼那麼像臨死之前交代遺言?
“查爾,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這一次,何君用的是英文:“如果一邊是於你有大恩的長輩,另一邊則是舉著屠刀對準你的強盜,要你交出長輩的寶藏才能活命,你會怎麼選?”
查爾一愣,冷汗忽然沒有征兆的流了下來,忍不住慢慢後退,強笑道:
“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活著,就有無數的可能,不是嗎?”
“是嗎?也許你說的對。”
何君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神往之色:“隻可惜,我們華夏老祖宗對這種事早有過交代,不能不遵啊。”
“什...什麼交代?”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何君笑了,笑的無比開心,無比坦然。
他將染過的布匹從水中撈出,慢慢的、笨拙的掛在曬衣杆上,笑著看向查爾:“你不是想要我的秘方嗎?你過來,我告訴你。”
查爾一步不敢動,訕笑著支吾:“你就在這說吧,我聽的到。”
“是嗎?”
何君也不強求,轉身從第二排曬衣杆上扯出一條引線,笑眯眯的看向他:
“查爾,不知道你跑的快不快呀?”
查爾看著那根引線,頓覺五雷轟頂,撒腿就往廠房外跑:“no——!你這個瘋子!”
“bye。”
何君也沒想到,他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一句英文。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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