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對,就是你,滾過來!”
正在熬夜刷鞋的李曼仁,帶著一臉的驚慌,一步三顫的走到馬金仁麵前。
“你替安榮值哨去。”
說著,不由分說便將步槍塞到李曼仁懷裡,頤指氣使的指著他鼻子:“安榮肚子疼,你替他。”
安榮是安家的人,雖然他自己這麼說,但最多也就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
但這不影響他在軍中作威作福,至少欺負欺負李曼仁這樣的雜兵,還是手到擒來的。
本來今晚輪不到他們值哨,但誰知道樸永旭將軍,今夜忽然加了五班哨。
炮兵不能動,負責作戰和掩護的主力,自然也不會去乾巡夜這種苦差,最後自然落在這些普通步兵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明軍什麼時候打過來,萬一正好在他值哨的時候偷襲,怎麼辦?
安榮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巡邏的路上,不如讓這個愚蠢的家夥去當替死鬼。
安氏叛軍自己就是叛軍,對這些雜兵自然不可能信任,巡邏值哨這種重要的任務,從來不會交給他們去做。
但今晚特殊。
馬金仁也不想去,隻可惜他是小隊長,他要是不去就得等著挨槍子。
罵罵咧咧的踹了李曼仁一腳,讓他走在最前麵,十幾個人就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了門。
他也不怕李曼仁敢做什麼,給他的那把槍裡,壓根就沒子彈。
“走快點,你這該死的妓女兒子!”
李曼仁低頭走在最前方,隻是在昏暗的火把下,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怒火。
“李曼仁啊,等英國人打下李朝之後,你可以把你的姐姐獻給我,
到時候我會允許你當我的奴仆,你那肮臟的姐姐也有人照顧了,不是嗎?哈哈哈!”
身邊的士兵跟著起哄:“班長,你真仁慈,李曼仁你應該感恩和榮幸!”
“喂,你怎麼不說謝謝?”
一個士兵湊趣的上前,一把拽起李曼仁低垂的腦袋:“你懂不懂禮貌?要對班長說謝謝!”
“謝謝謝班長。”
誰也不知道,這幾個字是怎麼從他嘴裡擠出來的,但更不會有人在意。
“懂事的孩子”,馬金仁得意的拍拍他的臉:“作為獎勵,我允許你走在我身前,為我擋住明軍的子彈,哈哈哈!”
李曼仁不再說話,耷拉著腦袋猶如喪家之犬,老老實實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似乎已經認命。
馬金仁小隊負責巡視的路線,是軍營以北,以及營內東北角一帶。
一個多小時過去,除了不停交錯而過的其他巡邏隊,沒有絲毫異狀。
馬金仁也漸漸放下了心,開始不斷調笑著李曼仁。
對於這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家夥,他們也覺得十分無趣。
唯有辱罵李曼仁姐姐的時候,後者才有那麼一點反應,這反而讓他們更加來勁。
但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等將來打下李朝,如何讓他的姐姐,用最卑微的姿勢伺候自己。
但慢慢的,李曼仁自己也沒了反應,似乎他們嘴裡說的那個人,和他毫無關係。
“懦夫,無聊。”
巡邏時間結束,馬金仁準備帶隊回營休息,他需要抓緊時間。
按照將軍的安排,兩個小時以後,他們還要從那並不算溫暖的床頭爬起來,繼續巡邏。
又累又困的他,忽然覺得肚子有點餓了:“李曼仁,你這個家夥是睡著了嗎!”
走在最前的李曼仁沒有反應,垂著頭不說話。
“你!去夥房給我們弄點食物,我們餓了!”
也不管他能不能偷到食物,更不管他一旦被抓到會是什麼下場,馬金仁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腳:
“告訴你,拿不到食物,你今晚就不許回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住到茅廁去吧!那裡的糞蛆不是你的親戚嗎?”
“快滾!”
李曼仁顫抖著雙手,無奈的向著夥房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戰友’的警告:
“你要是被抓到了,最好承認是自己乾的,不然下半輩子就和你那肮臟的姐姐,一起和蛆生活吧!”
“不過說起來,你姐姐扭動的樣子,似乎真的很像一隻蛆呢,哈哈哈哈哈哈!”
馬金仁帶著小隊嘻嘻哈哈的離開,陰影處,李曼仁的眼神古井無波,沉如深海。
在剛剛巡邏的時候,他發現一件事————今夜的守備外緊內鬆。
樸永旭將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營外和對炮營的守備上,對營內反而沒那麼注重。
因為他過度調用部隊巡邏大營的外麵,這導致內部出現一個小小的疏忽——軍火庫。
李曼仁注意到的軍火庫,不是大軍常備、儲存火炮和彈藥的軍火庫,而隻是一處小型備用庫房。
這裡麵沒有重火力,僅存放著一些自動步槍和手榴彈,數量也不多,是用來給步兵臨時補充彈藥所用。
對於一場戰爭來說,這裡的儲備就如同深海裡的一滴水,起不到什麼作用。
但對於李曼仁來說,足夠了。
他可以忍受馬金仁對他的羞辱、欺辱,可以忍受沒日沒夜的,猶如奴仆一樣為他們擦鞋、疊被,甚至洗褻褲。
因為他的心中有一束光。
那束光就是無論戰爭勝利與否,他都能回到家鄉,見到那個從小一手帶大自己的姐姐。
如同母親一樣的姐姐。
但馬金仁,你什麼都可以做,唯獨不該羞辱她。
李曼仁沒有按照馬金仁的吩咐,去夥房偷什麼罐頭,而是悄悄躲在小軍火庫的旁邊。
剛剛巡邏路過的時候他就發現,因為抽調大量人手的緣故,這裡隻剩下一個哨兵。
而那個哨兵,一直在偷偷打盹。
回到這裡的路上,遇到的巡邏隊也沒有對他在意。
畢竟,一個雜兵出現在這裡毫不奇怪,八成是給屋子裡的那些大爺倒夜壺的。
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小軍火庫,果然看到那個哨兵。
不過他已經不是在打盹了,而是直接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路過的巡邏兵給他一腳,將他踹醒提醒兩句,也沒拿他怎麼樣。
等巡邏兵離開,頭一歪繼續睡覺。
畢竟,外圍那麼多的巡邏兵,敵人也不可能能潛伏到這裡來吧?
可他卻沒想到,一個本應是叫做‘戰友’的黑影,悄悄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