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個人一樣躺在薑家大院的房頂,幾縷碎發拂過她略顯憂鬱的臉龐,“她”已經在她的世界十六年了,依然沒有找到回去的路。
“她”的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院落,落在遠方那片朦朧的景致上,心中卻翻湧著這些年的記憶。
“她”眼看著她在豆蔻年華時遇到了他,一見鐘情的愛上了他,暗戀了八年,寫了八年沒有寄出的情書給他。。
“她”眼看著她在雙十年華的時候帶著暗戀八年未果的情傷出嫁,在新婚夜被拋棄後大病一場。
“她”眼看著她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因祖父逝世悲痛不已,看著她懷上了孩子又慘遭流產,傷痛欲絕,為之又大病一場,險些喪命。
“她”眼看著她在二十二歲的時候被他拚上半條命,用自己的心頭血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
“她”眼看著她在二十三歲的時候,恢複了健康,打開了心扉,和他開始了甜甜蜜蜜相敬如賓的生活。
“她”眼看著她被他哄著每月不間斷的喝下一碗秘藥“斷子散”。
看著她在昏暗的油燈下一針一線的親手縫製他的各季衣服。
看著她在薑家大院內裡裡外外的忙碌,精心伺候他和伺奉他的雙親。
看著她在廚房裡挽起袖子洗手做羹湯,絞儘腦汁為他熬養生粥,燉滋補湯。
看著她在渾源城像個傻子一樣到處求醫問藥,求神拜佛,想把那個流失掉的孩子找回。
看著她在夜晚依偎著他的懷裡笑顏如花,卻看不清他溫柔笑意背後,隱藏的那份疏離和淡漠。
可要說他不喜歡她,恐怕連“她”都不能相信,“她”是親眼看著他用自己的心頭血做藥引,才救回了奄奄一息的她。
整個渾源城的百姓都說他深愛她,寵妻如命。
他為了她,守身如玉,縱然萬花叢中過,亦是片葉不沾身。
稀世珍寶,綾羅綢緞或名畫古籍,隻要她喜歡,他全國各地的搜羅。
他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膝下無一兒半女,卻從未考慮納妾。
“她”哀歎一聲,無比思念著另一個“他”。
八月桂花盛開,滿園花香。
她正站在桂花樹下,手執一卷詩冊,卻似讀非讀,眼神不時飄向院門,她在等待從江南回來的他。
她的臉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份笑容與甜蜜,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動人。
一陣微風吹過,花瓣輕舞,仿佛連空氣都彌漫著淡淡的情愫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這份純真而美好的情感之中。
陽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
夕陽沉入地平線,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悄然隱去,薑家大院被夜色溫柔地擁抱。
“她”依然坐在屋頂邊緣,身影被月光拉長,顯得格外孤寂。
“她”凝視著下方,隻見她輕手輕腳地走進他的書房,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期待。
書房內,燭光搖曳,他的身影被拉長,顯得格外冷峻。
他背對著門,正凝視著案上的一幅舊畫,畫中女子笑靨如花,與他心中那抹無法觸及的影子重疊。
她的腳步聲在靜謐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緩緩走近,將湯藥輕輕放在桌上,輕聲細語:“夫君,夜深了,喝碗安神湯早些歇息吧。”
“好,我的四兒,夜深露重,小心著涼,你的身子骨還沒有完全養好”
他滿臉溫柔的把她纖細的身體摟進自己溫暖的懷裡,用外袍緊緊裹住。
下巴親昵的摩挲著她烏黑的頭發,一邊悄悄的將畫卷藏好,一邊接過安神湯一飲而下。
他起身吹滅書房的燈火,趁著灑進書房的月光,將她一把抱起,“回房休息。”
她輕輕的捶打了他一下,羞澀的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把頭埋進他溫暖懷抱
“她”沒有眼看的捂住額頭,飄飄蕩蕩的離開了薑家大院,她想去附近的道觀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忽然,“她”想起他說過她死在三十歲的生辰夜。
據他坦白,那一年他因為處理家族的生意陷入危機,得罪了人,遭陷害惹上了官司,被整整羈押坐牢一年半之久。
等他從牢中解脫出來,他又忙著著手解決生意危機,和處理害他坐牢的黑手。
當他處理完所有,風塵仆仆的回到渾源城,卻發現她已魂飛魄散。
等等,“她”忽然一個激靈。
她今年已經二十八了,她的生辰就在這幾天了。
想到這,“她”心裡焦慮不安。
她立馬飄回,剛剛靠近房間,聽到了從半掩的房門中溢出來男人喘息的聲音,和女子柔媚的低吟聲。
臥室之內,紅燭高照,輕紗曼舞,映照出一室旖旎風光。
她麵色緋紅,眼波流轉,儘顯柔情蜜意。
他眼神中滿是寵溺與柔情,兩人緊緊相依,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靜止。
“她”哀傷的離開,她就算什麼都知道也什麼也做不了啊。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薑家院內,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斷,薑家大院沉浸在一片溫馨與喜慶之中。
薑家父母滿麵紅光,坐在上首,不時向他與她投去慈愛的目光,眼中滿是對這對佳偶的期許與祝福。
“瑜民啊,你與小四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記得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家裡可要多添個小家夥,熱鬨熱鬨!”薑母笑容可掬,言語間滿是對孫輩的渴望。
他聞言,寵溺地看向身旁的她,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她輕輕依偎在他肩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紅暈,仿佛這一刻的溫馨能永遠定格。
月光如洗,灑滿了薑家大院,也照亮了臥室內的每一寸空間。
她正低頭撫摸著他手中的玉佩,那是一塊溫潤如水的桃花白玉,雕工精湛,寓意深遠。
她的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嘴角掛著溫柔的微笑,仿佛能融化世間一切寒冰。
突然,一陣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如同突如其來的驚雷,讓屋內溫馨的氣氛瞬間凝固。
他的臉色驟變,迅速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半刻鐘後,他匆匆回來,他輕輕將手中緊握的桃花玉佩,放入她掌心。
那玉佩仿佛承載了他所有的柔情與不舍,溫潤中帶著一絲涼意,卻溫暖了她的心房。
他歉意的輕聲說道:“四兒,對不起,家族有急事需我即刻處理,這玉佩替我陪你過生辰,等我回來。”
言罷,他轉身,從書案上抓起她早已準備好的行囊,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
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
皎潔的月光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容回頭的決絕。
“她”在空中急得團團轉,她奮力揮舞著虛無的手臂,試圖抓住些什麼,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抹身影消失在夜色深處。
“她”的聲音,化作無聲的呐喊,在空曠的夜空中回蕩,充滿了無力與絕望。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中緊握著那塊溫潤的玉佩,眼中閃爍著不解與擔憂。
她抬頭望向窗外那輪皎潔的滿月,月光如水,卻似乎帶著幾分寒意,穿透了她的心房。
突然,一陣風吹過,吹起了她額前的發絲,也似乎吹散了她心中的些許溫暖。
她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手中的玉佩,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一去數月,音訊全無。
思念成災的她來到了他的書房,輕輕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與舊紙的氣息。
月光透過半掩的窗欞,斑駁地灑在書案上,照亮了那張被歲月塵封的畫卷一角。
她緩步上前,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即將揭開一個深藏的秘密。
畫卷緩緩展開,畫中女子眉如遠山,眸含秋水,一顰一笑間儘顯溫婉與雅致,那份神韻,竟與十二歲時候的她驚人地相似。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畫中人的臉頰,仿佛能感受到畫中人的溫度,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終於明白,為何他看她的眼神總是那麼複雜,既有寵溺也有難以察覺的遙遠。
他離開的第四個月,她意外得知了自己不能生育子嗣的原因。
她心事重重地走進渾源城最大的那家醫館,那股熟悉的草藥香混雜著雨水的清新,讓她不禁微微蹙眉。
醫館內,老大夫正低頭翻閱著泛黃的藥典,見她進來,抬頭投以溫和的目光。
老大夫的眼神中藏著幾分洞察世事的深邃,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薑夫人,你心中所惑,我已知曉幾分。
這六年來,你並非不能生育,而是你體內的藥性,被一種罕見的秘藥所壓製,此藥名喚‘斷子散’,長期服用,足以讓女子喪失生育之能。”
她聞言,如同被雷擊中,整個人僵立在原地,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色彩,隻剩下老大夫那低沉的話語在腦海中反複回響。
淚水無聲滑落,與衣襟上的細雨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她顫抖著雙手,試圖抓住些什麼來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軀,卻隻抓到了滿手的虛無。
窗外,細雨依舊綿綿不絕,仿佛連天空都在為她哭泣。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一切變得扭曲而陌生。
她踉蹌著後退幾步,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冰冷的觸感透過衣衫直抵心底,與她內心的寒意不謀而合。
那一刻,她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清脆而決絕,如同冬日裡最後一片落葉,孤零零地飄落,再無歸處。
夜色如墨,昏黃的燭光在房內搖曳,映照著她蒼白而失神的臉龐。
她坐在銅鏡前,鏡中人的雙眼空洞無神,仿佛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突然,她低聲呢喃,聲音細若遊絲,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悲切:“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話音未落,她猛地站起身,步伐踉蹌地在屋內徘徊,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似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春桃推門而入,手中端著一碗尚冒熱氣的安神湯,見狀大驚失色,連忙放下湯碗,疾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舒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