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舒家老宅內一片寧靜。
夕陽的餘暉斜灑在舒家老宅古樸凝重的木門上。
我的手中緊握千辛萬苦從祖父那裡求來的可以起死回生的秘藥,連夜騎馬匆匆趕來吳合鎮。
我將馬在白玉欄杆上拴好,緩緩抬步走上舒家老宅的台階,單手輕扣門環,銅環相擊,發出沉悶而悠長的回響。
古樸凝重的朱色大門,被緩緩開啟。
一縷昏黃的光線從院內淺淺的透出,映在我堅毅略顯疲憊的臉龐上。
抬腳踏入門檻,穿過歲月雕琢的青石板路,我感覺今日走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不知道今天是否能達成所願,能不能早日和心心念念人兒相遇相守。
懷揣微薄的希望,來到舒家廳院內,抬眼看到:一棵百年老桃樹下,舒老爺子正閉目半倚在藤椅上,身上蓋了一件白色的毛毯。。
因為久病不愈的緣故,老爺子看上去麵容憔悴,難掩病態,時不時還會咳嗽不止。
身著淺綠色碎花旗袍的潔兒,正屈膝跪坐在祖父身旁的蒲團上。
她一邊用白皙柔軟的手掌,輕輕的為咳嗽不止的祖父拍打,揉動胸部順氣;一邊素手輕輕搖著繪有桃花的團扇,拂去從桃樹上飄落下來的花瓣。
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中滿是對祖父病情的憂慮與無奈。
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舒老爺子慢慢的睜開眼睛。
望著走近的年輕身影,一雙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對身邊這唯一的孫女的無儘疼愛與不舍。
我緩緩上前幾步,來到舒老爺子身邊,恭敬的對老爺子躬身行禮後,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巧古樸的白玉瓷瓶。
白玉色的瓶身雕龍刻鳳,透露出一股神秘不凡的古樸氣息。
“舒老前輩,此乃薑家世代相傳的起死回生秘藥,或許能解前輩之疾,瑜民今日鬥膽獻上,另有一事相求……”
我話語未儘,耳邊傳來老爺子晦澀嘶啞的問語。
“小公子莫非是晉北薑家人?你家祖父近來可好,不知小公子今日來舒家所求何事?”
舒老爺子緩緩抬眼,那雙曆經風霜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目光如炬,穿透歲月的塵埃,緊緊的鎖定在我身上。
夕陽的餘暉為我的麵部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映照出此刻我內心的那份忐忑不安與緊張期待。
我一下子被老爺子這突如其來的審問弄得有些神情不自在。
我的雙手不自覺地更加握緊了裝有秘藥的白玉瓷瓶,指尖微微泛白,顯示出我此刻內心的極度緊張與不安。
空氣仿佛凝固了,連風都好似嚇得屏息了呼吸。
舒老爺子的眼神時而嚴厲,時而柔和,他似乎在無聲地詢問著我的過往與未來。
我輕呼一口氣,緩了緩神,強自鎮定下來,目光堅定地與老爺子對視,不躲不閃。
我的眼神中既有對他的尊敬,也有對愛情的堅定信念。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兩人的心靈,在彼此眼神的無聲的交流中,漸漸靠近,一場關於信任與承諾的考驗悄然上演。
此刻我心中如翻江倒海,麵對老爺子那深邃而複雜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鼓起勇氣,聲音微顫卻堅定:“舒老前輩,晚輩薑瑜民,確是晉北薑家人,家祖一切安好,得知舒老前輩身體抱恙,特命我前來送藥。”
我聲音稍稍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躬身行禮道,“實不相瞞,晚輩確有一事相求,晚輩對令孫女舒潔情根深種,此生非她不娶。這秘藥,乃我薑家誠意,願解前輩病痛,更望前輩能成全晚輩與舒潔之姻緣。我願以餘生為誓,護她周全,予她幸福,絕不負她分毫。”
說著,我緩緩跪下,雙手高舉白玉瓷瓶。
我的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真誠與熾熱,仿佛要將我所有的心意都傾注其中。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灑在我的背上,為我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也照亮了我心中那份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執著與渴望。
她聽聞此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清冷的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戲謔與無奈。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桃花團扇,緩緩站起身,那起身的動作間透露出幾分大家閨秀的溫婉,又不失少女的俏皮。
緩緩踱步至我身旁,她審視的目光自上而下,細細打量起這位“情根深種”的晉北薑家公子。
心裡暗暗思量:此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隻可惜看上去為人太輕浮狂浪。
自小聰明過人的她絕對不信,就這短短兩三次的見麵,我就已經對她情根深種的鬼話。
夕陽的餘暉透過百年老桃樹的枝葉間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烏黑的發梢與瘦削的肩頭,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
她輕啟朱唇,聲音清脆而略帶幾分涼意:“情根深種?薑公子這話說得輕巧,你我不過數麵之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你怎就情根深種了?莫不是晉北的風土,滋養了公子這般狂浪不羈的性情?”
她的靠近,如同一縷春風拂過平靜的湖麵,讓我已經寂靜許久的心湖泛起了層層漣漪。
我的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那些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前世與她共度的溫馨時光,仿佛就在眼前,她的溫柔笑靨,她的深情眼眸,在這一刻清晰如昨。
我的目光深情地凝視著眼前清冷豔絕的人兒。
“潔兒,”我輕聲喚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前世種種,雖已成過往雲煙,但我對你的情感,卻如同這夕陽下的百年老桃樹,根深蒂固,曆經風雨而不改。瑜民此生,定不辜負你的深情厚意,無論前路如何坎坷,我都願與你攜手共度。請給瑜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給你看,我的心,隻為你跳動。”
“薑公子請自重,潔兒不是你現在可以叫的,你我之間除了一紙祖上留下的婚約,沒有什麼情分,我們不熟悉!”
她的清冷話語如同冬日裡的一抹寒霜,瞬間凝固了我周遭的空氣。
我再次體會到了前世她離世帶來的那份痛徹心扉。
“不是這樣的,你我之間早已……”我的聲音哽咽,卻不知道該如何和心心念念的人訴說上輩子那一段被他辜負的情意。
她微微側頭,望著眼前男子那痛苦萬分的神情,清冷的眼神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
夕陽的餘暉在她那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冷峻的線條。
她沉思片刻,輕啟薄唇,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薑公子,你我之事,非個人情愛所能左右。家曾祖之約,不過一紙空文,於你我而言,皆是束縛。我舒潔,雖為女子,亦知婚姻大事,需兩情相悅,方能長久。公子情深意重,我自然感激,但情之一字,強求不得。望公子能明此理,莫再糾纏,各自安好,方為上策。”
言罷,她毅然轉身離開。
這一番話如寒冷冬日的冰水將我的心徹底凍住,我惶恐萬分來到舒老爺子身邊,留下那瓶秘藥,對站立老爺子藤椅邊上的她輕聲細語了一句:“我明天會再來的。”
說完我轉身帶著一身的落寞和無奈,步履蹣跚的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