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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內外矛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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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策的本質是逼迫東州兵去和趙韙拚命。

他們要是點頭支持了,那不就等於他們在逼著東州兵去和趙韙拚命,這對於東州兵來說,不等同於背叛?

此戰要是輸了,趙韙得拿他們祭旗,此戰要是贏了,覺得被他們背叛了東州兵還會繼續支持他們嗎?

沒有東州兵的支持,東州派大佬還強橫的起來嗎?

因此,本土派不想開口,想看東州派的笑話,另一個不能開口,想等本土派同意。

一時之間,堂上寂靜無聲。

劉璋眉頭皺了起來,自己的問話就這麼沒用嗎?

居然一個回答的都沒有。

不過劉璋也是好脾氣,他並沒有發火,而是點名起來。

“子遠,你來說。”

吳懿,字子遠,如今成都城中招募以及從外地撤回來的東州兵悉數編入他的麾下,由他指揮,再加上吳懿、吳班兄弟倆手裡的千餘精銳部曲,儼然已經是成都城裡半壁江山了。

被劉璋點到名字之後,吳懿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他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東州兵連戰連敗,對於士氣來說,的確打擊很大,但以我之見,也不至於就到了見敵自潰的程度。且龐羲大半月前剛剛丟了涪城,可其所部人馬卻安然撤退到了綿竹,隨後又丟了綿竹,其部依舊撤到了雒城,不見絲毫潰散的跡象,著實讓人有些奇怪。”

張鬆暼了一眼吳懿,心叫好賊子,當真奸猾如油。

雖然吳懿一臉疑惑,雲裡霧裡說了一大堆眾人皆知的事情,可實際上堂上的聰明人都已經聽出來了,這位顯然是同意黃公衡的看法了。

連戰連敗,丟城陷地,卻偏偏撤退時絲毫不亂,還能保全完整。

這分明就是怯戰了。

當真就如同黃權所言,這些東州兵是不敢戰,不想戰,不願戰了。

這種心態是很危險的,而且也不是輕易就能用犒勞、獎賞能解決的。

反倒是黃權的對策極妙,是名副其實針對性的計策。

吳懿這番話簡直就是在表態我很支持黃權,但他畢竟是東州大佬,總不能親自下場逼自家派係兵馬去同趙韙死戰吧?

那就算能打贏趙韙,他吳懿日後還怎麼帶隊伍?

所以,吳懿隻能說了這麼一番話,將東州兵的問題攤開,並同黃權的計策相呼應。

至於同不同意,我吳懿不知道啊,這跟我沒關係啊,我就是擔心東州兵而已。

場中本來就沒幾個傻子,張鬆、王商、鄭度、王累乃至於費觀等人立刻就醒覺過來。

劉璋雖然暗弱,但智商卻是不低,自然也能聽出吳懿話裡的暗示,明白了吳懿的用意,也理解了對方的苦衷。

劉璋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卻是繼續朝著張鬆問了起來。

“永年,你來說。”

張鬆心中暗歎一聲,隨即又升起一絲不滿。

劉璋這個時候不繼續點東州派大佬,反而點到自己頭上,顯然是想讓自己做那個惡人。可見在劉璋心中,最關鍵的時刻,他還是傾向於東州人,而不是他們這些益州本地人。

不過歎息歸歎息,張鬆還是開口道:“依鬆愚見,公衡此策切中肯綮,可以一用,隻是待東州兵撤回程度之後,需善加安撫,以定軍心。”

張鬆雖然與東州派勢成水火,可不代表他以及他所在的派係就和趙韙關係好了。

事實上他們和趙韙的關係一樣惡劣。

張鬆、秦宓、楊弘並稱蜀中三傑,這個蜀中可不是整個益州,也不是整個四川,而是蜀郡、犍為郡和廣漢郡三蜀之地。

僅僅張鬆所在的張家,在成都平原上就有上千公頃的土地,族中更有數百織工,日以繼夜的為張家編織蜀錦,就連益州官方運營蜀錦的錦宮城,都有張家的影響力在內。

楊家在犍為也是一般模樣,掌握了大量的冶鐵工坊和鐵礦,而且還養著一支精銳部曲,堪稱一等一的豪強,而且犍為楊家和天下季姓弘農楊氏有著不小的淵源,是可考據的分支族裔。

秦家雖然不如張家那般有錢,也不如楊家那樣有兵,但秦家卻是貨真價實的筆杆子,是經學世家,在蜀中的地位還在張家、楊家之上。

秦宓本人是蜀中大儒,以博學善辯著稱,曾與東吳使臣張溫展開著名的“天辯”——論“天有頭、耳、足”等玄學問題,令張溫歎服。

秦家這一代有秦安、秦宓兄弟兩人。其中秦安出仕劉璋,現任廣漢郡郡丞,而秦宓則推辭不仕,隱居讀書。

張、楊、秦三家的底色就能看出,他們是代表蜀中三蜀集團利益的,與代表了巴郡利益的趙韙並不是同路人。

且不說趙韙得勢之後,會如何壓榨他們這些三蜀豪門,光是趙韙在廣漢和蜀郡裡的一路燒殺劫掠就已經喪失了他們僅有的一點好感。

因此,張鬆縱然與東州派針鋒相對,但在麵對趙韙這個共同敵人的時候,卻還是以大局為重,主動出麵擔責,肯定了黃權計策的可行性。

麵對張鬆的擔責,吳懿心中有愧。

彆看吳懿、吳班兄弟倆嘴上叫的凶,可實際上這兄弟倆和許靖一樣,是東州派裡的鴿派,雖然同張鬆等本土派在政事上針鋒相對,可私底下卻並不結怨。

說白了,主要也是吳懿、吳班兄弟倆沒有野心,他們作為劉璋的外戚,如今的地位實際上已經到達的了,再高可就要引起表弟的懷疑了。與其那樣,不如保住如今的富貴即可。

因此,吳懿適時開口讚同道:“永年此言可謂是鞭辟入裡,主公可善察之。”

眼看著兩大派係的首腦人物都點頭了,劉璋本來也覺得黃權這計策甚好,於是下了決斷:“既然諸君都如此看,那此事就這麼定了,傳令黃權棄守雒城,也不必在新都逗留了,索性直接撤回成都。”

“喏。”

眾人齊聲應諾。

隨後,王商開口補充了一句:“明公,可提醒黃功曹,此番退軍,切勿著急,以保全實力為重。”

劉璋點點頭,知道王商這是擔心前線急於撤軍,反而引起混亂,為趙韙所乘:“就依王卿之意。”

最後,劉璋又朝著吳懿、張任道:“辛苦二卿多加巡視,查遺補缺,城防若有所缺,不論人力、物力,可立時稟明彆駕,領取所需。”

吳懿、張任連忙低頭應道:“主公放心,我等必儘心竭力。”

散會之後,王商卻是直接找了張鬆。

“庫藏不足?”

張鬆驚訝的張闓了嘴巴。

張鬆並非喜形於色之人,之所以會如此驚訝,卻是另有原因的。

原因有二,其一是王商作為治中從事,財政和庫藏本來就是歸屬於他管理的,而張鬆這個彆駕雖然有權監管所有政務,但有劉璋在的時候,他僅僅隻是個副手,除非劉璋要求,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插手財政這種敏感事宜的。

其二便是成都的府庫可不是一般的富裕,即便被劉焉糟蹋了不少,劉璋繼位之後,雖然沒有大興宮殿,但犒賞東州兵,平定蜀中叛亂,派兵攻打張魯,這些事情可都是極為花錢的,絲毫不比興建宮殿來的便宜。

可即便這樣,據張鬆所知,成都州府、郡府、縣府三級倉儲之中,最少還有著兩個多億錢,以及上千斤金餅,除此以外,尚有價值連城的硬通貨——蜀錦、茶葉若乾。

就連徐州特產——霜糖、雪鹽都有上百石之多,至於其他絹帛麻布、朱褒漆器更是不計其數。

怎麼會就沒錢了?

看見張鬆震驚的失態,王商心中也是苦笑,誰敢想著半年時間,就花出去兩、三億錢?

除了金銀沒動外,就連蜀錦、茶葉都動用了一部分,至於布帛更是動用了四千多匹了。

之所以有這麼大的開銷,倒真不是劉璋胡亂花錢了,而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東漢時代雖然沒有大炮,但花錢可絲毫不少。

前線的東州兵需要犒賞,成都的城防需要花錢,征募新兵需要花錢,武裝士卒需要花錢,搜羅糧食需要花錢。

劉璋現在要的可是能戰的精銳,而不是湊數的兵馬。

他優先征募的是蜀中三郡中的遊俠兒,這些人大部分都有一技之長(打架鬥毆殺人),有不少甚至還擅長弓弩,是現成的預備役士卒。

而且東漢還有秦漢時代的餘風,這時候的遊俠兒可是信義為綱,講究忠孝信義,重然諾,輕生死,而且抱團團結。

雖然不如良家子那般忠誠勤懇,但也算得上優秀的兵員了,遠不是日後那些惡少所能比擬的。

同樣,征募遊俠兒的成本可比農兵要貴的多了,這些人不但抱團,而且為首者還很容易和權貴階層有交情,曾經替權貴們做過事。

就比如典韋,就曾經收了豪強的錢去另外個縣宰了退休的縣長。後來也被那個豪強藏匿於家中,直到沒事了才重新冒頭。

因此,也就不奇怪如今成都城中開支巨大了。

另外一個原因是川中富庶,和中原不同。

中原的兗州、徐州,豫州,以及司隸,不但兵火連天,而且還連遭大旱,糧災都已經漲到了數十萬錢一石的地步了,這時候征募士兵簡直是在給百姓活命的機會,哪裡還能有諸多要求?

可蜀中卻截然不同,蜀中在劉焉的治理下,雖問題很多,但卻真真切切的太平了十幾年。

劉璋剛繼位那會兒,蜀中精米也不過數千錢一石,雜糧還要更便宜一些,帶殼的稻米才一千二、三百錢一石,這種環境下征兵,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這也算得上是一個黑色笑話了。

緊接著,張鬆又意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府庫沒錢了,王商不去找劉璋,來找自己做什麼?

張鬆的臉色頓時一沉,本就黝黑的臉色變得更黑了。

他已經意識到王商是什麼意思了,州府缺錢了,而他們張家就是蜀郡大戶,又是蜀郡中的一等士族,頂級豪強。

王商這是逼捐來了,鬨不好還想要張家出麵做惡人,去找其他家族化緣。

張鬆的臉色難看至極,王商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之前他去找劉璋的時候,劉璋沉默了好半晌後,居然指使他來找張鬆,王商就知道自己要坐蠟了。

果然,張鬆眼中閃過惱怒,其中更是夾雜著一絲恨意,雖然主要對象是劉璋,但他麵前的王商也一樣名列其中。

這已經不是劉璋第一次這麼乾了。

哪怕蜀中富庶,可劉璋這些年連年動兵,府庫裡還能積攢下來五、六個億的財帛,靠的可不就是盤剝他們這些本地豪強嗎?

否則光靠稅收,可經不起劉璋這麼霍霍。

“彆駕,此時正是同舟共濟之時,況且這些錢是用於征募士卒,購買甲胄軍械,整備城防。”

王商硬著頭皮解釋道:“若是成都城破,玉石俱焚之下,實無幸免。”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張鬆依舊氣的不行,更彆說他雖然是彆駕,但卻並非嫡長子,更不是張家家主,如今的張家家主是他的兄長張肅,本是廣漢郡守。

如今劉璋連戰連敗,廣漢雒城已是準備放棄了,張肅自然不可能去和雒城同生共死,顯然很快就要回來了。

這可不但不能緩解張鬆的處境,反而讓他變得更加艱難了起來。

張肅如今身在雒城,雖然劉璋已經點頭撤軍,但他肯定不能先跑為敬,必然得和黃權、龐羲他們一同撤退。

這樣一來,沒個十天半個月,他們大概率是回不到成都的。

劉璋如今跟張鬆開口,目的肯定是為了重賞敗退回來的東州兵,錢必須要在東州兵回到成都前準備好。

如此一來,張鬆連跟自己兄長商量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兄長能夠理解,必然也會怪責他幾分。

想到此處,再聯想起對方言不聽,計不從的過往,張鬆越發惱恨起劉璋來。

然形勢比人強,且王商有一句話說的不錯,那就是如今正是同舟共濟之時,真要讓趙韙入了成都城,他們付出的絕對要比現在劉璋要的更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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