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兵其實還是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一路走水路。
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先發的卻是陸路,水軍雖然準備好了,卻遲遲沒有發動。
究其原因,還是因地製宜。
襄陽入上庸這段路程,著實是陸路條件要強過水路。
原時空中坐鎮上庸的劉封其實是有條件援助關羽的,但壓力也的確非常大。
要想援助關羽,必須得得到孟達以及申家全力支持,才有可能實現,而且即便實現,也隻是最低的標準,那就是前出至少房陵以南,接應到敗逃到這裡的關羽本人,救他一命。
至於大軍那是彆想了,除非關羽頭腦清醒,撤軍的時候直接取道上庸,那還有機會保存一部分力量,否則就是韓信複生、張良再世,恐怕也是無力回天的。
歸根到底,就是因為上庸和襄陽之間的道路並不好走。
尤其是沔水,這段水道處處險灘,地形更是類似黃河九曲十八彎,而且還要更加緊湊,彆說是運兵了,就是運糧都得小心翼翼,慢慢行舟,再加上繞路,速度還真比不上陸路快。
可陸路行軍,還是得要有民夫大車的,消耗也很大。
上庸士族豪強本就隻是被劉備軍力壓服,劉封在上庸也沒有威望,孟達、申家哪裡會這麼不計血本的幫他救援關羽?
再加上當時法正剛死,孟達可謂是痛失大哥,心態難免更加小心保守起來,挑唆劉封放棄援救也就不足為奇了。
否則以孟達的能力,全力幫助劉封的話,後者籌措個一兩千人出援還是有幾分可能性的,再多就不行了。但這足以救到關羽性命,這也是為何後來劉封那麼怨恨孟達的深層原因之一。
因此,總結下來就一句話,能救,但最多就是救到關羽一條性命,其他的是白想。而且救人的代價極其巨大沉重,所以最終救援隻能化為泡影。
不過這次出兵的人卻是劉封,而且用的還是親軍。
先鋒兩千人,以許褚為將一眾武官侍從儘數上陣,一個個積極雀躍,摩拳擦掌,就盼著為劉封立下功勳,建功立業了。
為了便於行軍,除了一百套鐵甲外,其餘士卒皆是輕裝上陣,僅僅隻穿了一件皮胴,也就是保護軀乾部位的皮甲,重量隻有十五斤,去掉保護肩膀,護臂、護腿後,一件皮胴的重量不超過十公斤,緊急狀態下甚至可以著甲行軍。
除了許褚先發外,第二陣則是由賈逵麾下的賈斌帶隊,領精兵四千。
董襲所率的水軍則是與第三陣祖郎一起出兵,當然祖郎走的還是陸路,這樣一來,就能保證在最優情況——突襲得手後迅速控製上庸全境。或是最差的情況——突襲失手後儘可能的剪除上庸外圍羽翼,並圍困上庸。
至於在襄陽的後續部隊也都已經做好了甲級戰備,確保隨時可以出發,增援上庸戰區。同時,襄陽的文武班子也都高速運轉起來,征召民夫,調集車馬,計劃補給路線,沿途設置兵站。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展開,隻等前線戰報回傳。
此時,前線的許褚已經在蒯家、鄧家的幫助下成功進入房陵,並控製住了申家駐防的一千部曲,成功的解除了他們的武裝。
事實上申家和絕大部分的軍閥都是一樣的,彆看兵力有個一萬多人,可真正最能打,戰鬥力最強,組織度最高的還是上庸那四千嫡係王牌。
那四千人裡麵,中高級將領幾乎全是申家自己人,底下的士卒也都是申家私兵一路擴充而來,挑選的都是最為勇猛善戰的兵卒,而他們的裝備自然也是最好的。
申家中上級軍官幾乎人手一套鐵甲,而他們的親兵也都是全副皮甲裝備,就連普通士卒也能夠擁有一件皮胴,可見申家已經是竭儘所能的裝備這些精銳王牌了。
最誇張的是,申家軍中居然還有整整一部裝備了五百套鐵甲的鐵甲軍。
本來以申家的地位和實力,你讓一個上庸土豪拿出五百套鐵甲幾乎是癡人說夢。
可誰讓上庸境內有鐵礦呢?
而且上庸不但有鐵礦,還有一個配套的冶煉中心,以及一批能夠打造刀劍,長柄、鐵甲,農具的鐵匠工坊。
正是有賴於這一配套的煉鐵、鍛造手工業,申家才湊出了如此之多的鐵甲,幾乎全部投入到了這些精銳嫡係中。
而與上庸駐軍相比,房陵的這一千人可就慘的多了,除了為首的幾個高級軍官擁有一套鐵甲外,算上他們的親兵在內,攏共也不過才有幾十套全副皮甲,以及一百多套皮胴,可見差距有多麼巨大了。
許褚所部雖然輕裝簡行,本身戰力卻是碾壓房陵的一千守軍,更彆說還有蒯家、鄧家這些地頭蛇做內應了。
申家這千人駐軍在夢中就被團團包圍,為首的高級軍官都是從榻上被拎起來的。
“此番功成,多虧了蒯、鄧二位先生了。”
許褚身材魁梧,宛如熊羆,隻站在那就威風凜凜。
可如此一個猛將,卻對蒯、鄧二族的主事人相當客氣,謙恭尊禮。
可見許褚從來就不是一個魯莽之人。
演義裡將許褚刻畫成粗鄙魯莽,貪勇好殺之人,屬實是委屈了許褚。
試想一個毫無頭腦的人,如何能在曹操身邊如此得其信任,又能在曹操死後,毫無間隙的得到了曹丕的禮重親信?
要知道許褚在曹操活著的時候,可是從來不給任何人麵子的,其中也包括曹丕。
而曹丕有多小心眼,曹洪肯定有許多話想說。
跟許褚一比,曹洪才是真正的力大無腦。
有一點和張飛很像,許褚對士族也是比較尊敬的,因此並沒有仗著劉封的寵信而輕視蒯、鄧兩族之人,更沒有想要貪墨他們的功勞。
得到許褚的肯定後,蒯珍、鄧梁兩人趕忙躬身道謝,隨後又奉上了禮單。
許褚臉上閃過一絲不虞,如今戰事正酣,他哪裡有心思搞這一套。
說實話,劉封對親信之人還是相當不錯的,隻要清廉能乾,廉潔奉公,劉封都絕不會讓他們吃虧。
每年都有大量的財貨、糧食、布帛乃至於雪鹽、霜糖、香油下撥不算,就是一些珍奇異寶,劉封也很大方的拿出來賞賜給他們。
之前交州進貢,劉封就大賞了群臣,平時的小賞更是不計其數。而且劉封的賞賜往往會考慮到中下層,甚至在絕對數量上,中下層得到的恩賞是絕不遜色於中上層的。再加上嚴厲的反貪打擊,左將軍幕府轄區域之內,官吏要比其他地方清廉上許多。
許褚有些看不慣這一套,但也沒有撕破臉,而是接過了禮單隨意翻看了一下。
沒想到這一看,倒是讓他有些驚訝。
原來兩人奉上的禮單居然不是珍奇異寶,錢財布帛這些財貨,而是車馬、糧食、豬牛羊雞鴨這些肉食,再加上搜羅到了酒水、止血藥材、繃帶等等物資。
許褚驚訝的看了看兩人,卻發現蒯珍和鄧梁也正笑眯眯的看著他。
許褚當即拱手謝道:“兩位先生有心了,褚感激不儘。兩位先生之功,褚必儘述於我主之前。”
幾乎是與剛才話裡的意思一模一樣的話,可這一次說出來卻真心實意的多了。
就蒯珍、鄧梁準備的這些物資,不說幫上大忙了,至少一個小忙是跑不了的。
在古代,酒肉財帛可是提升士氣的不二法寶。
蒯珍、鄧梁露出了滿意的笑意,他們精心準備,為的可不就是許褚的這番感激嗎?
整個荊州地麵,誰不知道許褚是劉封的心腹愛將,貼身保鏢。
這次難得劉封將他給放了出來,對手又是上庸申家這麼個地方土豪,顯然是給許褚刷功勳的機會,能讓左將軍如此厚愛偏心的武人,蒯珍、鄧梁又如何能不細心逢迎。
送走蒯珍、鄧梁二人後,許褚當即下令,將酒肉悉數分了下去。
蒯珍、鄧梁二人準備的分量很足,許褚又隻帶了兩千人。
因此,許褚麾下十人就能分到一甕酒,每人可得肉兩斤,鹹菜若乾,米飯管夠。
這對於底層士卒來說,簡直如同過年一般,當即排出班次,依次進食。
這倒不是許褚信不過蒯珍、鄧梁他們,而是劉封軍曆來如此,在正規化方麵做的很好。
值班警戒的士卒也不會吃虧,他們雖然喝不上酒水,但肉食卻不會短少他們,而且還有津貼補償。相比起來,一部分士卒比起喝酒來,其實反而更想要獲取津貼。
在房陵休整了一晚之後,第二天天一亮,許褚就帶著所部人馬繼續朝著上庸而去,隊伍中多出了一些大車,上麵裝載的都是蒯珍、鄧梁所送的剩餘物資。而他們兩人也在房陵城中繼續籌措糧秣物資,準備迎接後續大軍的到來。
房陵距離上庸並不遠,比起襄陽至房陵的距離要近上一半以上,道路也要好走許多。
出了房陵之後,許褚先是強行軍了兩天,趕到了上庸外圍,距離上庸不過大半天路程時,安營紮寨,一邊休養生息,讓士卒恢複體力,一邊派出斥候控製周圍,封鎖消息,同時等待龐統的人手前來接應。
果然,沒過多久,龐統的人就主動找了過來,聯係上了許褚。
來人是龐家子弟,名為龐綿。
一看見許褚,就從懷中取出一封帛書遞了上去。
許褚打開一看,上麵赫然寫著上庸城中的城防圖,以及兵力布防圖。
許褚登時大喜,當即詳細詢問起來。
聽完之後,許褚對劉封的眼光是歎為觀止。
本來許褚還以為龐統隻是運氣好,出生在了龐家,又正好趕上了劉封要拉攏荊州士族,所以才給了龐統如此殊遇,讓他得以和諸葛亮、陸遜平起平坐。
可現在看來,是自己愚鈍了。
一個蠢人可沒法在申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家的老巢情況給摸了個乾淨,甚至還沒驚動對方。要不是擔心壞了大計,龐統不敢太過冒險,搞不好都能拉起一支隊伍裡應外合來搶奪城門了。
其實以龐統外柔內剛,外溫內躁的性格來說,要不是劉封幾次點他,他還真能乾出這樣的事情來。
偏偏曆史上的劉備還就吃他這一套,對龐統極其信任。
劉備本質上真是個好人,都已經明著想要圖謀益州了,可入蜀之後卻遲遲沒有發動,甚至還真幫著劉璋去打張魯了。
歸根到底,他還是猶豫了。
要不是這時候龐統逼他下定了決心,張鬆又恰好在這時候暴露了,劉備若是不起事,就要被困死在涪城了,劉備還真可能繼續拖下去。
好在被劉封點過之後,龐統做事雖然沒有完全改掉冒進的壞習慣,但也把劉封的話給聽進去了幾分。
這次操持上庸的事情,他就以穩為主。
雖然看到了上庸城中許多小士族豪強對申家深惡痛絕,但依舊沒有動心串聯,隻是打探了城防和兵力的布防情況。
當晚,許褚以親衛為先導,大軍趁夜急行,天亮前趕到了上庸城外。
隨後,以長索飛鉤掛住城垛,然後悄悄攀援而上,再將繩索固定住,接應後續人馬上牆,同時,使用藍兜運送裝備。
僅僅隻是一炷香的時間,城頭已經上去了上百名劉封軍銳士,更有三十套鐵甲,長短兵器、盾牌被運送了上去。
留下五十人接應後續人馬繼續攀城,其他人包括身著鐵甲的三十銳士在內,一路朝著城門而去。
沿途以斥候開路,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城樓中值夜的申家部曲。
這些部曲雖然有所操練,但多年未經戰陣,平時也隻是欺壓平民,壓製豪強,最危險的戰事也隻是與四州的蠻族小規模的摩擦一下。況且上庸城已經上百年未經戰火了,上次受到攻擊還是幾十年前賨人暴動,這些申家部曲自然是鬆懈到了極致。
許褚的突襲小隊沿途竟然沒有驚醒任何人,直到城門被打開,城中的申家部曲都沒有發現異樣。
“進城之後,以令行事!”
看著黑壓壓的城門被打開,許褚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衝著身邊的將佐們下令道:“記得切勿驚擾百姓,君等皆追隨我許久,若有犯者,可莫要怪本將不念舊情!”
“喏!”
許褚身後眾將齊聲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