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明琛低沉著聲音問。
顧鴻澤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一想起當年的事情,他就會害怕。
林婧珊馬上伸出手握住他那隻手,小聲地安撫他:“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
顧明琛看著兩個人的互動,不悅地皺起眉頭。
父母離開他的時候,他雖然還小,但也已經記事了。
在他記憶中,父母很相愛,總是會深情款款地看著對方。哪怕婚後多年,哪怕子女都已經那麼大了,但是歲月並沒有減少他們對彼此的愛意。
否則,他們也不會在死後多年,依然是江城的一段佳話。
可是現在,他死而複生的親生父親,卻和彆的女人表現親密。
他真的很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父親?
他是不是認親認得太草率了,應該先做個親子鑒定,再說相認的事?
“咳咳,兩位還是先說事情吧!”
蘇錦初輕咳一聲,提醒他們。
顧鴻澤和林婧珊尷尬地鬆開手,麵露羞愧。
“阿琛,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我可以給你解釋。”顧鴻澤緩緩地說。
“好,我聽著。”顧明琛說。
顧鴻澤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
“既然你已經查到這個地方,就應該知道,當年我和你母親是真心相愛,你林阿姨的出現是個意外。那時候我因為你母親的追求者,和她發生矛盾,結果卻被下了藥,然後……”
“這些不用說了,我都知道。”顧明琛打斷他。
作為一個父親,跟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說這樣的隱私,是難以啟齒的。
其實他不好意思說,顧明琛也不好意思聽,尤其是蘇蘇還在他身邊。
所以及時打斷,讓他說重點。
顧鴻澤鬆了口氣,繼續說:“我當時不知道你林阿姨是受人指使,我拒絕她之後,也沒有敢做不敢當,很快就把這件事告訴你母親了,你母親雖然生氣,但因為愛我,也為了你們,還是選擇原諒我。本來我們想放下這件事,繼續好好生活。可是沒想到你林阿姨會懷孕,很快還有一個叫趙豐財的男人過來威脅,我終於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了。於是就派人調查,結果查出來,你林阿姨和趙豐財都是被人指使的,而且指使他們的那個人,是你母親的追求者。”
“穆霆年?”顧明琛驚訝地說道。
顧鴻澤點頭:“就是他,你母親上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做過他的家教。他當時也才初三,比你母親小了好幾歲,你母親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沒想到他竟然……有了齷齪的心思。後來你母親畢業回到江城,我和她真心相愛。再加上你姑媽和她是朋友,你爺爺也不反對,我們很快就順理成章地結婚了。我以為去國外參展那一次,是他們之後的第一次重逢,後來知道幕後主使是他後,你母親才告訴我,其實在他十八歲那年,就過來找過她,希望她能和他在一起。你母親當然拒絕,嚴詞拒絕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參展的時候遇到他也很意外。以為過了那麼多年,他已經放下了,沒想到還是執迷不悟。”
“你和母親的車子……被動手腳,也是他做的嗎?”顧明琛問。
這個穆霆年,到底是個怎樣的渾蛋?
愛而不得,就喪心病狂地毀掉嗎?
顧鴻澤點頭說:“是他動的手腳,我沒想到,我和你母親沒有因為你林阿姨的存在,受到影響,他會喪心病狂地對我們下手,在車上動手腳。當我醒來後發現刹車失靈的時候,已經晚了,車很快墜入海裡。”
“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一直讓人打撈,三個月的時間,隻打撈出車的殘骸。你和母親都不見了,他們說,你們已經葬身魚腹,那種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活下來。所以,你又是怎麼活下來的?”顧明琛問。
顧鴻澤說:“墜海後,我也以為我會死,求生的本能讓我拚命掙紮。除了想要自救,還想救你母親。可惜,我的體力很快不支,昏了過去。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沒死,再醒過來,就是在一座荒島上。島上一個人都沒有,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講的魯濱遜的故事嗎?我就像魯濱遜一樣,在荒島上獨自一個人生活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艘船經過,我拚命地呼救,終於被人發現帶到船上。上了船之後我才知道,我竟然一個人在那裡生活了一年多,而且……我的臉也毀容了,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臉,我……體會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既然你有機會離開那座孤島,為什麼沒有聯係我們?你明知道你年邁的父親,和年幼的子女,有多麼盼望著你回去。”顧明琛再次質問。
顧鴻澤說:“我知道,你們都盼望著我能夠回去。我回去,你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阿琛,你不懂。”
顧鴻澤一隻手捂著臉,痛苦地說:“我知道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可是那時候我還年輕。突然從天之驕子,淪落成這個樣子,我沒有辦法接受這個落差。我的臉毀了,醜到我自己都不敢看自己,又怎麼敢回去麵對你們?更何況……我把你們媽媽弄丟了,又怎麼給你和阿玫交代?我承認我懦弱,選擇逃避現實,對不起,是我太懦弱了。”
“嗬,”顧明琛冷笑。
他沒有經曆過這些,的確沒有辦法體會他的心情。
但是作為兒子,他也沒有辦法接受,父親明明還活著。卻因為不敢麵對,而在外流浪那麼多年不肯回家。
“你們又是怎麼重逢的?”蘇錦初小聲地詢問。
顧鴻澤表情一僵,林婧珊馬上解釋說:“他去找穆霆年算賬,被穆霆年的人打了,我當時剛好在京城。所以救了他,就這樣我們重逢了。”
“然後一直在一起?”顧明琛問。
顧鴻澤低下頭不說話。
林婧珊又語重心長地解釋說:“你父親當時的情況很糟糕,臉上的傷沒有及時治療,再沒有恢複的可能。被打的時候,還傷到手臂,一條手臂也廢了。他以前那麼驕傲優秀的一個人,突然變成這樣,幾次想要自殺,我隻能放下所有的事情陪著他,在療養院裡住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終於等到他開口跟我說話。不是他不想回去,是沒有辦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