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喻淺發自內心向他道謝。
“不用對我說謝謝,我並非心軟幫你,而是我這個人比較在意自己的名聲。”梁硯遲垂眸看著她,平靜的眸子看似不摻雜半點私人念頭,“這次五嬸把你放在我這,給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我總得為自己做點什麼,而你得了好處,是不是也應該為我澄清幾句?”
喻淺微愣了下。
她看著梁硯遲的表情,突然有些分不清他那些話是不是他來這趟的真實目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是絕對利己的商人,怎麼可能做一件對自己毫無意義的事。
“你不願意麼?”
遲遲沒等到喻淺答應,梁硯遲隻好追問。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又怎會自私旁觀。”喻淺衝梁硯遲笑了一笑,“我會跟懷清再說一下這件事。”
這是她對他的承諾。
梁硯遲眯了眯眼睛:“懷清?這稱呼……你們關係已經這麼好了?”
喻淺從容:“懷清於我而言是很好的朋友,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那我呢?”梁硯遲問道。
喻淺遲疑了幾秒說:“你是哥哥。”
這聲哥哥,是繼梁硯遲多次糾正之後,再一次從喻淺口中聽到的稱呼。
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他都不喜歡這聲稱呼,即使這就是事實,喻淺是跟他有親緣關係的堂妹。
“是哥哥,但下次彆叫了,等你有機會改姓梁那天再說。”
梁硯遲說完正要轉身,喻淺忽然道,“不會有這一天的。”
梁硯遲側過去的身形一頓,眼中流露出些許不解。
“是不是在你看來,我主動想要聯係到那個人,目的是為了讓他認下我這個女兒?”喻淺神態淡然問道。
梁硯遲嘴邊那句‘難道不是?’,在接觸到喻淺淡然的目光後,咽了回去。
喻淺自然能看出梁硯遲欲言又止所傳達的意思,她無所謂笑笑,“不是,我聯係他也並不是為了逼他認我這個私生女。這麼說吧,當時如果不是因為走投無路太絕望,我絕對不會向你開這個口,我寧願,一輩子都不會跟他有交集。”
“看來是我誤會了。”梁硯遲說道。
話已至此,其餘也沒什麼可以多說,她再開口時,語氣很客氣,“梁先生,慢走不送。”
梁硯遲莞爾:“再會。”
目送梁硯遲走遠,喻淺鬆了口氣,心想總算又送走一個。
轉過身,看到並肩站在台階上的厲聞舟和賀扶慎,她歎了聲氣,朝那邊走過去。
“賀先生著急走嗎?”喻淺問道。
賀扶慎邁下台階:“不著急。”
喻淺客氣了一下:“既然不著急走,那就留下來把午飯吃了吧。”
賀扶慎走來喻淺麵前,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凝著溫和,“你開口,我一定留下來。”
“如果我不開口呢?”
“那就把要說的話,都跟你說一遍,再離開。”
“賀少爺要對我說什麼?”
喻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她清楚賀扶慎今天的來意,但他不開口,她也不會主動提起關於身份的事。
然而賀扶慎在聽到她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卻是,“你剛才叫梁硯遲哥哥,現在卻叫我賀少爺,是不是太生疏了。”
喻淺怔了怔,隨後揚起一抹客氣的微笑,“其實也一樣……”
“不一樣。”
賀扶慎糾正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比剛才嚴肅許多,“淺淺,這不一樣,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更濃,我們才是親兄妹。”
聽到賀扶慎親口說出這句話,喻淺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相反,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那賀少爺知不知道,我雖然是你的妹妹,但我們同母異父,我不是真正的賀家人。”
她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本想看看賀扶慎會是什麼反應,但他好像已經知道了,所以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反應很平靜,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你早就知道了?”她問。
“不算太早,是最近。”賀扶慎看著喻淺,“一開始我隻知道你就是我的妹妹賀迎真,直到最近我才得知,我們……確實同母異父。”
“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再說什麼親近……”
她的話還沒說完,被賀扶慎的話打斷,“淺淺,我們有血緣關係,是親兄妹,我們的關係本就該親近。”
聽到這句話,喻淺忽然覺得眼前好像模糊了一下,她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她看到站在遠處的厲聞舟。
厲聞舟接收到喻淺的視線,徑直朝她走來,他牽起她的手,什麼也沒說,準備帶她走。
“淺淺!”
然後傳來賀扶慎的聲音,有些急切。
喻淺止步,但沒有回頭,她看向厲聞舟,似乎在猶豫著什麼,厲聞舟問她,“如果覺得心理不適,就離開,不要勉強自己。”
喻淺搖了搖頭:“不是。”
厲聞舟:“還要跟他聊?”
“總要說清楚。”就這麼走了,跟逃避有什麼區彆。
厲聞舟鬆開她的手:“我在旁邊等你,回頭就能看到我。”
“好。”
雖然厲聞舟一貫強勢,但隻要喻淺開口,他一定會優先考慮她的感受。
鬆開手後,他走遠了幾步,就站在那裡,守著、等著。
喻淺調整好心緒,轉身看向賀扶慎,在斟酌了一下措辭後,她才緩緩開口,“從遺傳學來說,線粒體dna隻能通過母親遺傳給孩子,所以同母異父,確實比同父異母生出的孩子更親近一些。”
她用她所學的醫學知識,給了賀扶慎一個簡單易懂的回答。
她看著賀扶慎的臉,目光專注而認真:“我們有一部分相似的五官,也是這個原因。”
因為他們的線粒體dna是相同的,才會五官相似,血緣也更親近。
賀扶慎擰著眉心:“淺淺,既然你用醫學遺傳方式告訴我,那我也告訴你,同母異父等於同母同父,這沒有區彆。”
“當然有。”
喻淺坦然與賀扶慎對視著,“一張醫學紙質證明代表不了什麼,最大的區彆在於我們沒有從小一起長大,對賀家來說,我是一個外人,對我生母來說,我是一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