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顧醫生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你這辦公室裡,還真有第三個人。”
“……”
顧遇弦平時確實喜歡跟人開玩笑,但眼下還是第一回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被自己的玩笑話打臉。
此刻他臉上的假笑已經快維持不住,磕巴道:“怎,怎麼會呢,厲先生你可彆嚇唬我,其實我膽子挺小的。”
“膽子小?這倒沒看出來。”厲聞舟睨著遠那扇櫃門,“是顧醫生去把人請出來,還是我讓人去把裡麵的人拎出來?”
‘請’和‘拎’,差距可就大了。
前者是留有一個機會,他顧遇弦把人請出去,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繼續談接下來的事情。
後者就是機會失效,厲聞舟會讓人把櫃子裡的人直接丟出去,那一定是暴力手段。
顧遇弦咽了咽口水,迫於厲聞舟的氣場,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他快步走到櫃子旁,輕輕拉開一條縫隙,喻淺滿頭大汗蜷縮在裡麵,狼狽不堪,唯有一雙杏眼在縫隙的光亮中明亮無比。
顧遇弦用口型問:你搞什麼?
喻淺很無辜,她當然不是故意弄出動靜,她用手指了指下麵,口型說:你的櫃子被我坐壞了。
顧遇弦:?
喻淺又用口型說了一遍:我把你的櫃子坐壞了。
顧遇弦汗顏:……
他空降療養院之前,這間辦公室以前是屬於院長的,這裡麵的櫃子桌子都已經有十多年的曆史,因為外觀看起來保存尚可,院長就沒有換,顧遇弦本身也不介意,他就喜歡這些有年代感的老物件。
老物件好是好,就是時間太久變脆了。
天知道喻淺剛才聽到哢嚓一聲的時候,心有多慌。
現在她正在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然而顧遇弦已經將櫃門全部拉開,喻淺驚慌,下意識埋著臉,她聽到顧遇弦煩躁的語氣,“你怎麼又躲在這?都跟你說多少回了不要躲在這裡,趕緊出來。”
喻淺立馬就明白了顧遇弦的意思。
她配合著搖頭,捏著嗓子,發出類似正太一樣的孩童聲音,“不走,不走。”
厲聞舟忽然蹙了下眉心,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櫃子裡蜷縮著一團,長發,是個女人,身上穿著療養院的病號服。
“是療養院的病人?”厲聞舟沉聲問。
顧遇弦兩手擱在腰上,轉過身說,“是啊厲先生,這個病人她很缺乏安全感,總喜歡鑽床底和櫃子,護士每天不是在找她就是在找她的路上。她啊,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躲在我的櫃子裡,之前我跟她溝通過幾次,沒想到今天又藏在這裡邊,要不是她剛才發出點動靜,我恐怕要到下班換衣服才會發現她躲在這裡。”
說完,顧遇弦從兜裡摸出手機,“我現在叫護士來把她帶走。”
厲聞舟沒說什麼,收回了目光。
不出兩分鐘護士趕來了,她們一看喻淺躲在櫃子裡,左右開弓上前將她拉出來。
一個護士說,“顧醫生,是我們沒看好她,我們現在馬上把她帶走。”
另一個護士卻小聲抱怨,“她也太不省心了,院裡那兩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都比她聽話,再這麼下去,她得把咱們院掀了。”
兩個護士各有說辭,話多的那個也嘴碎。
本來顧遇弦已經在擺手示意她們趕緊將喻淺帶出去,話多的那個又說了句,“真巴不得她家人早點來把她接走,就怕她一直沒名沒姓待在療養院折磨我們。”
喻淺心口一沉。
旁邊的顧遇弦更是臉色一變,嚴厲嗬斥:“怎麼話那麼多!”
那個護士嚇得立馬閉上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顧醫生臉色這麼嚴肅的樣子,平時他都是一副隨和好親近的脾氣。
另一個護士拉了拉個嘴碎的護士,“趕快,我們把她帶出去。”
兩人一左一右拽著喻淺往外走。
原本喻淺還想假裝演一下不配合,這樣會顯得更真實,可剛才兩個護士差點壞了事,她一秒鐘都不敢耽擱,任由她們拖著往外走。
“慢著。”
快到門口時,厲聞舟忽然出聲。
兩個護士同時回頭,顧遇弦也看向厲聞舟,他先道,“厲先生,我不走,她們把病人帶走就行。”
護士一聽,原來是誤解了,那位厲先生是讓顧醫生留下。
就在她們準備拉著喻淺繼續往外走時,厲聞舟忽然站起身,氣勢逼人,“我讓你們站住!”
兩個護士被這氣勢嚇一跳,紛紛僵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喻淺心口在直速下墜,她有預感,厲聞舟已經懷疑了,他們本就是個多疑謹慎的人,剛才護士說的那句話,怎麼可能不起疑!
“厲先生!”
顧遇弦兩步並作一步走到厲聞舟麵前,“剛才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不過這不影響接下來談的事情,我……”
厲聞舟沒有耐心聽完,直接將擋在他麵前的顧遇弦直接推開,看到那個穿著病號服的身影,他毫不猶豫走了過去。
兩個護士見狀有些不知所措,並不知道這位厲先生要做什麼。
然而下一秒,就見厲先生把她們手裡的病人拉了過去。
事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
喻淺隻覺得眼前晃了一下,等她回過神來,她人已經到了厲聞舟麵前。
那雙寬大的掌心正牢牢禁錮著她纖瘦的臂膀,但在觸及的那一刻,能明顯感覺到與之前不一樣。
他鬆開了一瞬,很快又更加確定地扼住,隻是力道沒有剛才那樣重,生怕一用力就會將她的胳膊折斷。
喻淺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
她從厲聞舟臉上看到了些許憔悴和疲憊,此時她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他最近一定沒有按時去針灸,並且還在過度勞累自己的身體……
“乖乖?”
她聽到厲聞舟那沙啞又充滿著震驚的聲音。
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快慰,就像夢了很多遍,一遍遍向佛祖祈禱,終於,出現在眼前。
她沒有應聲,隻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他,甚至一句話也不說,表情也是呆呆的。
可他此刻並不在意她用怎樣的眼神看他,那種失而複得的暢快,幾乎衝破了他的胸腔,她能感覺到臂膀上的兩隻手,在輕微發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