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淺明明在笑,但這表情在賀扶羨看來隻覺得冷豔又疏離。
他本想就此打住,可又想看看她臉上還能再有什麼樣的表情,於是道:“我看你在厲家挺不受待見,這次是不是因為我們來你才有機會上桌?平時這種熱鬨的家宴應該輪不到你這個外人吧?”
喻淺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
賀扶羨笑聲肆意:“看來被我說中了啊。”
“賀扶羨,適可而止。”厲應樓沉聲警告。
若不是因為在厲家,嘴欠的賀扶羨早挨揍了,厲應樓明顯一忍再忍才沒動手。
賀扶羨無視了厲應樓臉上的怒意:“這年頭還不允許人說些實話了,某些人彆太破防噢。”
厲應樓上前一步,喻淺及時拉住他胳膊:“大哥,彆跟他一般見識,真正破防的又不是我們。”
厲應樓冷靜下來,沒再上前。
喻淺目光直視著賀扶羨的眼睛,這次的笑容是發自心底:“真正破防的應該是賀小少爺啊,畢竟還有四針沒打呢,是吧?”
“……”
就這一句話,足夠賀扶羨破大防了。
他臉色肉眼可見變得鐵青。
“一共六針!”他咬牙切齒。
喻淺:“也可以不打。”
賀扶羨:“神經。”
喻淺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變得燦爛:“賀小少爺是不是玩不起啊,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呢。”
“你——”
賀扶羨抬手指著喻淺。
然而下一秒,這手就被喻淺一巴掌揮開:“說話就好好說話,指什麼指,你家裡沒教過你基本的家教嗎?說話的時候不要用手指人,這樣是不禮貌的。”
“……”
這下賀扶羨徹底沒了聲。
喻淺轉頭與厲應樓對視一眼,厲應樓眼裡的笑意濃鬱。
賀扶羨咬緊了腮幫子,從喻淺身邊走過時提醒她一句:“當心點,彆哪天落在了我手上。”
喻淺始終維持著微笑:“當然不會有這一天啦,少幻想。”
賀扶羨額角隱隱抽搐,黑著臉轉身離開。
等賀扶羨走遠後,喻淺臉上的笑慢慢垮下來,表情變得一言難儘。
今天跟賀扶羨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隻希望以後在外邊可彆碰到他。
碰到了也要繞著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人住濠江,碰到的幾率可能比較少。
“這個賀扶羨,在賀家是最受寵的孫輩,賀老爺子很疼愛他。”厲應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喻淺轉過身,表示不理解道:“為什麼是他受寵?我聽說賀家有不少出色的後輩,而且各自都做出了一番成績,這個賀扶羨目前什麼成就都沒有,每天隻知道吃喝玩樂。”
聽說不全,但也大差不離。
厲應樓搖頭:“賀老爺子的疼愛不是看誰出色,也不是看誰的成就。”
喻淺湊近問:“那是看什麼呢?”
厲應樓看著喻淺那滿臉的好奇,實在有些忍俊不禁,他抬手輕輕刮了一下喻淺的鼻尖:“是愛屋及烏。”
喻淺不著痕跡後退了半步,厲應樓這個行為太親昵了,被人看到不合適。
但她不知道,此時她跟厲應樓站一起的位置,正對著前廳的門,剛才厲應樓那一舉動,廳內的厲聞舟瞧得一清二楚。
“聞舟?”
厲老爺子見厲聞舟在走神,循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外,是喻淺跟應樓站在一起。
厲老爺子臉上掛起笑容:“應樓這孩子,沒出國之前就跟喻淺關係好,還以為回國了倆孩子會生分呢,看來是我多慮了。”
厲聞舟收回了目光:“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麼。”
“他們兄妹倆有什麼問題。”厲老爺子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完全沒多想。
厲聞舟側目看過來:“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厲老爺子臉上的笑意淡下去。
一旁的賀興賢搭腔問道:“喻小姐是跟她母親進厲家的吧?”
“是啊。”厲老爺子拿起壺,給賀興賢麵前的茶杯裡添了茶,“有十六年了。”
賀興賢指腹輕叩桌麵表示謝意:“喻小姐這麼優秀,其實留在自家也好。”
厲老爺子掀起眼簾看向賀興賢,對視幾秒,忽然笑出兩聲問道:“你看好他們?”
賀興賢也笑:“郎才女貌,很是登對。”
話落,一杯茶重重擱置在桌上。
厲老爺子跟賀興賢同時轉過頭,映入眼裡的是厲聞舟那張陰鬱的臉。
“聞舟覺得呢?”賀興賢還一臉笑嗬嗬問道。
厲聞舟指尖輕彈,麵前茶杯倒了下去,茶水流向賀興賢那邊。
賀興賢立即起身:“聞舟,你這是?”
厲聞舟唇角噙著一抹薄涼的笑:“失手了,見諒。”
厲老爺子立即打圓場,並叫傭人來處理,然後換個地方坐下來繼續聊。
門外。
喻淺剛才聽到了屋內的動靜,回頭就看到厲聞舟沉著一張臉,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收回目光。
“大哥,我們去走走吧。”說著,喻淺率先邁下台階:“剛吃完飯,多走路好消食。”
“好,聽你的。”
厲應樓下台階,跟上喻淺的步伐。
此時喻淺繼續剛才的話題:“大哥剛才說賀老爺子愛屋及烏,是有什麼說法嗎?”
厲應樓:“我知道的也僅僅隻是一些報道,實不實並不清楚。”
喻淺讓厲應樓接著往下說。
厲應樓見喻淺實在好奇,便娓娓道來:“聽說賀老爺子深愛第一任發妻,愛屋及烏,所以也特彆疼愛跟第一任發妻生的孩子。後來賀老爺子又娶了幾任,但分量都不及第一任發妻,第一任發妻生的孩子長大結婚後,又生了一對兒女,也就是賀扶羨和他的姐姐,賀老爺子仍舊愛屋及烏,對長子所育的子女也是極儘萬千寵愛。”
喻淺環起手,骨節抵著下巴:“難怪賀扶羨這麼囂張,連賀先生都要看他的臉色。”
厲應樓點頭:“的確,而且賀扶羨受的是兩份疼愛。”
喻淺偏頭問道:“為什麼是兩份?”
厲應樓:“賀扶羨的親姐姐,聽說隻有一歲大就被偷了,具體是怎麼被偷的沒有明麵報道過,賀家傾其所有二十多年也沒能找回那個孩子。”
話語停頓片刻,厲應樓似在回憶:“我看的舊報道年生已經很久了,當時賀老爺子一病不起,賀興生跟他妻子也好不到哪去,內地都快被他們賀家翻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