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躺在了病床上，那是大氣都不敢喘。
哪怕他不是醫生，都能感受得到林紹文的那種壓迫感，畢竟誰還沒在新兵連待過呢，那裡的教官和林紹文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王大剛伸手給病人叩脈檢查了三遍後，擦擦了額上的冷汗。
“老師，病人肋骨斷了四根，右手骨折……”
他說完以後，偷偷去看林紹文的臉色。
果然，他最擔心的話還是出現了。
“還有呢？”林紹文輕聲道。
“還有？”
王大剛感覺心臟驟停了一下，又繼續把脈。
可三分鐘過去了，他硬是一聲不吭。
“滾一邊去，換個人……”
林紹文瞪了他一眼，看向了周紅衣。
“不是，老師……我的專業是婦科呀。”
周紅衣嚇得結結巴巴的。
“喲，和我說起專業了？”
林紹文眉頭微挑，“你他媽婦科當什麼院長？還天天和張曼雲混在一起……你怎麼沒問問張曼雲，她其他的科目能不能行？”
……
滿頭白發的周紅衣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硬著頭皮上前叩脈。
可讓她意外的是，她一叩脈，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老師……他有闌尾炎。”
“你是不是有病？”
林紹文沒好氣道，“我是病人還是他是病人，你他媽不問他……你來問我？”
“欸。”
周紅衣老臉一紅，急忙看向了病人，“你是不是有腹痛……就是那種急性腹痛，但一陣子又好了。”
“對對對，我原本還以為我是吃錯了東西，肚子不舒服。”病人急聲道。
“不對，吃錯東西的腹痛和這種腹痛是兩回事。”周紅衣正色道，“這種腹痛會痛的很厲害……甚至還會出現驚厥的狀態。”
“對，有次我差點都痛暈過去了。”病人附和道。
“這就對了，你這闌尾炎有一陣子了。”周紅衣頓時恢複了自信，“但你這不是 急性的……有時候你吃點消炎藥，它就不痛了。”
她說完以後，還對正在擦汗的王大剛眨眨眼。
你他媽。
王大剛差點鼻子都沒氣歪了。
這老東西，居然還嘲諷自己。
周紅衣正打算下診斷，突然林紹文走了過來。
“除了闌尾炎，就沒了？”
“啊？”
周紅衣瞳孔猛烈收縮了一下，如果不是被林若水攙扶住，她差點都要嚇癱了。
“我問你，就沒診斷出其他的病症了？”林紹文沉聲道。
“我……”
周紅衣把頭低了下去。
“滾一邊站著。”
林紹文瞪了她一眼後，親自上手叩脈，“這麼明顯的腎結石……你們居然沒診斷出來？還兩個人輪流叩脈，他媽的，出去彆說是我教出來的學生，我丟不起這個人。”
“腎結石？”
王大剛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再次叩脈。
好半晌，他才驚呼道，“還真是腎結石，這小子不止吃了消炎藥，還吃了止痛片……”
“哼。”
林紹文冷哼一聲，板著臉道，“你們和你們大師兄大師姐一樣……總以為學了兩板斧就可以橫著走了，尤其是周紅衣。”
“你為什麼累？那是因為你學藝不精，彆的不說，但凡你把婦科吃透了，再教幾個學生，至於累成這樣嗎？”
“老師，我錯了。”周紅衣紅著眼眶道。
“你不是錯了，你是再這下去，累死在崗位上都有可能。”
林紹文沒好氣的罵完後，側頭看向了呆如木雞的那群醫生，“你們是來乾嘛的？中醫上來叩脈，西醫直接上設備……是不是還要我教你們？”
“欸。”
那群醫生嚇得渾身一激靈，急忙上前給病人診斷。
“你這叩脈的手法都不對呀，誰他媽教你的？”
“沈其震？他娘的，這老東西的技術是真的糙。”
“欸，我說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這病人是腎結石，你檢查他腦袋做什麼？”
……
林紹文開啟了群噴模式。
這群醫生，年輕的三十多歲，年紀大的怕有五十多歲了，儘皆低著頭，甚至還有人開始抹淚。
可縱使這樣，也沒一個人敢出聲反駁。
這時。
林若水調製好了藥膏給病人矯正腿骨的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醫生協助她給病人上夾板。
林紹文隻是瞥了一眼，頓時來了興趣。
“你叫什麼名字？”
“啊？”
年輕醫生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報告林部長，我……我叫曹尚。”
“你老師是季喜來對不對？”
林紹文點燃了一根煙。
“欸，林部長……你怎麼知道？”
曹尚先是一驚，隨即苦著臉道，“不過季院長不是我的老師，他說他自己都是半桶水，不肯收我弟子，我隻是報了他的研究生，跟著他學習的。”
“季喜來是我師弟。”王大剛撇嘴道。
“謔。”
所有醫生都是一陣嘩然。
倒不是說林紹文沒資格當季喜來的老師，隻是林紹文瞥了一眼，就知道這小子是誰教出來的，未免也太神了。
“季喜來那小子，是我教過學生裡，比較認真的。”林紹文悠悠道，“他上夾板的手法，是我手把手教的……哪怕是李峰，在骨科麵前都未必比得過季喜來。”
“我去，他媽的……老季真不是個玩意。”王大剛咬牙切齒道。
“哦，這話怎麼說？”林紹文詫異道。
“哎，老季現在可不得了，都已經掛將銜了……我們有時間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還說自己隻是運氣好。”
周紅衣苦著臉道，“和他交流醫術的時候，他還每次都謙虛的很，說自己隻是學到一些皮毛。”
“哈。”
林紹文忍不住笑了起來，“季喜來從畢業到現在，每個季度……都會把自己遇到棘手的病人寫信給我，讓我給他複診一下。”
“在我這麼多學生裡，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寥寥數人而已。”
“臥槽，這老小子居然不跟我說……”
王大剛差點鼻子都沒氣歪了，“我可是他師兄啊。”
“屁的師兄，你職務有人高是怎麼？”
周紅衣翻了個白眼。
“你……”
王大剛頓時被人噎住了。
“林部長，我……我能拜入季院長門下嗎？”曹尚鼓起勇氣道，“我真的很喜歡當醫生，我也會努力的。”
“唔。”
林紹文愣了一下，隨即從包裡掏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