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靖王來到隔壁的花廳,胥子澤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讓他坐到椅子上,生怕他因為情緒激動而身體不適。
花廳裡彌漫著淡淡的花香,窗外的陽光透過薄紗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柔和的光影。
靖王爺的臉色依舊帶著一絲沉重,他坐在花廳的主位上,眼神中透著狐疑,緊緊地盯著胥子澤。
剛才胥子澤讓他激動,也讓他震驚。二十幾年,找上門來謊報見過淳兒的騙子太多。更有不少人提遛個孩子就想往王府裡塞。以至於在聽到類似的話他早就不抱希望了。
可是現在這話是從胥子澤的嘴裡說出來,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小兒子當年是不是被拐到了嶺南?
胥子澤在靖王麵前蹲下身與他眼睛相對。他眼神堅定,語氣中帶著急切:“王爺爺,賊子的手都已經伸進靖王府了,您還覺得三叔當年是簡單的丟失嗎?難道您就從來沒有過懷疑?”
胥子澤的聲音在安靜的花廳裡回蕩,顯得格外清晰。靖王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乎被胥子澤的話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
胥子澤怕引起他情緒太大的波動,不敢再引申話題。而是繼續說:“孫兒最近認識了一個跟王爺爺非常相像的人,年齡也跟三叔相仿。”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如何表達接下來的內容,“可景大將軍救他的時候,說他是被追殺的,殺手是六個人。他已經跟隨大將軍二十幾年,這一次,因為景大將軍府出事,人已經回了京城附近。”胥子澤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揭開一層層的迷霧,讓靖王的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期待。
靖王滿臉震驚地看著胥子澤,甚至雙手用力搖上了他的肩膀:“你說的是真的?跟本王很像?”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胥子澤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孫兒不敢欺騙王爺爺,希望您能親自去見見他,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停了半天,他又非常謹慎地說:“隻是現在,無論是他還是景大將軍,身份都不能暴露與人前。”
這話並沒有讓靖王的眼神黯淡下去,而是讓它迸發出了熊熊火苗,靖王放在胥子澤肩膀上的手抓得更緊,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與此同時,床榻前景春熙一門心思在想要不要馬上給靖王妃解毒。
她坐在王妃的床邊,眼神中透著一絲猶豫。置換三瓶百毒靈也是一萬兩銀子,一萬兩現在對景春熙來說完全是個小數目,不值得她過多考慮,簡直是可以信手拈來。
但她又想到靖王已經請了太醫,如果自己輕輕鬆鬆解了毒,那不是變成了自己說王妃中毒的話是假的?那又如何讓靖王爺信服?這府裡殘害王妃的惡人不追究了嗎?
“有水嗎?”
景春熙話剛出口,才意識到整間屋子裡隻有自己和王妃。她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暗自思索。想到王爺說王妃已經喂不進去東西。
她乾脆也坐到床沿上,緊靠在王妃的身邊。她把手伸到王妃的嘴裡,意念著空間裡的井水一滴一滴往自己的手指流進去。井水清涼,從她的手指尖流進王妃的口中,就是注入生命的希望。
過了許久,景春熙注意到滴進去的井水沒有一滴從王妃的嘴裡溢出來。她的手指甚至可以感覺到王妃的上下嘴唇在一張一翕。
王妃已經在吞咽,那就是暫時生命無虞了。景春熙心中一喜,繼續小心翼翼地滴著井水。
又過了許久,王妃居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雖然渾濁,但透著一絲微弱的光芒。她甚至努力想抬頭,想往外麵看。
景春熙連忙收回了手,輕聲說道:“王妃奶奶,您彆動,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自己這話王妃聽沒聽到。可能是由於眼睛看不見,王妃又很費力地躺了下去,然後又閉上眼睛。
景春熙再一次伸出手指,繼續往她嘴裡滴井水。王妃又慢慢吞咽了好幾次,才終於脫力身子沉了下去。但她鼻息呼吸已經沒有那麼急促,看著像是睡了過去。
王府離皇宮近,一個中年的太醫很快就被管家領了進來。
靖王領著他走近王妃的榻前,太醫的臉色顯得有些緊張。他在王妃床邊的小凳子坐下,輕輕搭上王妃的手腕,開始仔細地把脈。
一個重複下來,他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半天後才跪下來麵對靖王,說話都不成句:“王妃~~王妃~~這是中了花槡毒,雖然毒性很慢,但起碼用了幾年,而且,~~此藥無解。”
所有的人都定住了,目光都看向靖王,而他眼神冰冷,盯著床榻上的王妃一臉嚴肅。
太醫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又顫顫兢兢地說:“王爺請節哀,還是讓人準備後事吧!”
得不到人回應,太醫似乎很急,他收拾藥箱歎氣也加安慰,說:“王妃也受了一輩子苦,吃了那麼多藥,走了也是個解脫,王爺還請節哀。”
說完,他抬起屁股就想走人,似乎是擔心還被拉著不讓走,連診金和賞銀都不要了。
這時候,靖王將近古稀的臉上,淚水撲撲地流了下來:“王妃,是本王對不起你,本王好無能,保護不了淳兒,現在連王妃都保不住。老天留我這把老骨頭有何用?”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顯得格外悲痛。
這話馬上被胥子澤堵了過去:“王爺爺要是想不開,倒是令輕者痛仇者快,這仇是不打算報了嗎?孫兒希望您和王妃奶奶都要好好保重,這樣才能把三叔接回來。”他的聲音中帶著堅定,也在努力在給靖王打氣,生怕他一下想不開也背過氣去。
“王妃~~王妃~~王妃,本王倒是想,可是王妃哪裡等得起呀?嗚嗚!”王爺這麼一個平時一板一眼,嚴謹嚴肅,處事不驚的大男人,這時候嗚嗚出聲,痛哭流涕。
他的淚水滴落在地上,仿佛在訴說著無儘的遺憾和愧疚。
“熙兒不會讓王妃奶奶有事的,熙兒可以救王妃!”景春熙大聲又肯定的話再一次讓靖王抬起了頭,他強忍停住哭聲,再一次審視景春熙,眼裡又多了一份狐疑。
景春熙不露一點懼色,眼神中透著堅定,沒有這樣才能讓靖王相信,她有信心救活王妃。
“王爺再靠近一些看看王妃奶奶。”
看景春熙非常堅持,可靖王依然是狐疑的表情,並沒有馬上靠過來。胥子澤連忙上前攙扶了他一把,連聲說:“回去嶺南的路上,要不是熙兒幫孫兒解了毒,孫兒也見不到王爺爺。”
這話終於把靖王心中的狐疑化解了兩分,他點了點頭,兩人朝王妃的床榻靠過去。
床榻前,胥子澤隻是看著沒有動,靖王用手探了探王妃的鼻翼,抬頭看向景春熙,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又繼續低下頭,這一次把自己的耳朵貼到了王妃的胸口上。他仔細地聽著王妃的心跳,神情專注。
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王爺的神情有點詫異,他遲疑地問:“王妃睡著了?”
他的聲音中透露的是驚訝,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景春熙一點都沒猶豫,點了點頭,說:“王妃奶奶身體虛弱又久不進食,如果馬上解毒,腸胃可能也受不住。
還得勞煩王爺幫熙兒找兩個忠心又妥帖點的下人,熙兒需要助手,也要在這裡待幾天。”
胥子澤心一急,馬上接話:“算我一個。”
景春熙無奈皺眉,揶揄道:“熙兒可用不起孝康哥哥,須得是會熬粥、煎藥,還能幫王妃擦身、換衣服,幫助出恭的才行。”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調侃,但眼神中卻透著認真。
靖王爺這時候沒有提出一句質疑,而是看著他們兩人虛弱地一笑:“熙丫頭還需要什麼儘管說,本王來安排。”他的聲音很疲憊,但眼神中卻透著堅定。
靖王知道,他自己懷疑也沒有用,太醫都說了此毒無解,他還能到哪給王妃找神醫去?既然熙丫頭把王妃從閻王手上拉了回來,倒不如信她一回,再壞也不過是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