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一直吃到掌燈時分,屋子裡的光線漸漸暗淡下來,油燈被點燃,柔和的燈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給這個溫馨的場景增添了幾分暖意。
撤了飯菜後,也沒人願意立即散去,而是圍坐在一起又聊了一個多時辰。
景春熙幾乎包了全場,她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一路上的見聞,從收購的貨物到賣出的物品,從陶府的悲慘到崔府的團結,從美食到巧遇。事無巨細,她想要一口氣把這一路的點點滴滴都分享給家人。
然而,景春熙心中清楚,有些事情還不能說。畫著大青山的那幅圖案,時機尚未成熟,她不能輕易透露。同樣,她從空間中倒騰出來的武器和糧食,這些關係到燕王和景家未來的計劃,她也必須謹慎處理。
一旦這些秘密泄露,可能會給景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危及家人的安全,自己可能也會成為全力爭奪的犧牲品。
所以,她選擇了暫時保留這些信息,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做打算,或者說,等外祖父和舅舅們來做打算。
但是到了最後,景春熙還是忍不住把以身試險,被綁上尖峰山的事情說了出來。隻是事情的經過她稍稍做了刪減,儘量淡化其中的危險,但即便如此,仍然讓景秋蓉和浦哥兒嚇了一跳。
景秋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緊緊握住景春熙的手,仿佛要從女兒身上感受到一絲安慰。浦哥兒也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景春熙,一點都不敢相信姐姐如此膽大,還經曆了如此驚險的事情。
他們本以為這隻是一次簡單的商販,賣掉糧食,再把茶葉、瓷器收回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凶險。
景春熙的遭遇讓他們意識到,這一路並不像想象中那麼順利,而景春熙的信報喜不報憂,他們一點都沒察覺出她所遭受的磨難。
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還因緣巧合地跟陶府、崔府打上了交道,甚至景家已經搭上了燕王這條線。這對於景家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機遇,但也充滿了未知的風險。
想想自流放以來的那麼多事,也是因為景春熙自帶的福運,引領著景家一步步朝著更深更遠的方向走。但總體來說,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好的。
四人一直聊到水壺乾了,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茶香,浦哥兒都打起了哈欠,眼睛也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景逸很有眼色地看了看大家疲憊的樣子,輕聲說道:“先回去休息吧。”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仿佛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臨出門轉身的時候,景逸轉頭又來了一句:“明日不用早起,和書院一樣歇兩天。”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還是那麼溫柔,景春熙居然嗅出了一點關愛的成分在。
她心裡微微一暖,忍不住嗬嗬傻笑出聲:“謝謝師父,師父真太好了!”景逸這是在體諒她這一趟的辛苦,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但景春熙心裡的真實想法是無所謂,她覺得儘快練起來更好,要不然再過兩三個月又往嶺南走,更沒練的時間了。不過嘛,沒練也可以多跟娘親和浦哥兒黏糊,好像——還蠻好的!
景逸終於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抬腿就想走人,景春熙猛然想到什麼,忙衝他又說:“師父,你讓大管家趕緊把翡翠贖出來。”
景逸的腳一頓,聽到這陌生的名字,他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景春熙也看出了他的疑惑,連忙解釋道:“就是小蓮,人還在平陽侯府呢。”
景秋蓉也嚇出一激靈,她猛地站起身,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平陽侯府出事,官府要是把她重新發賣就麻煩了。”剛才聽景春熙說,針對太子府、彭太傅府、平陽侯府,還有和他們同一條線上的官員罪證已經呈了上去,也知道很快就有結果了。
她深知很多為官者的貪婪和無情,一旦小蓮被發賣,他們出手不及時,恐怕找都找不回來。
小蓮去年進平陽侯府的時候,簽的五年活契已經是最短的了。但現在距離契約到期還有四年多,官員追本逐利,活契也難保不會繼續轉賣給彆家。
看到母女兩個都很擔憂,景逸點了點頭,沉聲道:“明天,我馬上傳信給大管家,讓他不論多少銀子都把人贖出來。”他的語氣堅定而有力,讓景春熙和景秋蓉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景春熙還是有點擔憂,她想了想彭氏的為人,又說:“小蓮在彭氏麵前得了重用,就怕彭氏不肯放人。”彭氏心狠手辣,一旦她不肯放人,事情就會變得複雜了。
這一點上,景逸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搖搖頭,微微一笑,說道:“那就不贖了,過兩天我帶七月一塊去,讓她把人直接扛出來,契書隻要在彭氏手上,也不是那麼難找。”
他的話讓景春熙眼前一亮,她忍不住在心裡給他豎起了個拇指:聰明還做事果斷!景逸的這番話不僅僅是為了安慰她們,更是一種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以他和七月的身手,扛小蓮就跟扛她一樣,輕輕鬆鬆。
“娘親,我想跟師父去。”景春熙忽然朝景秋蓉眨了眨眼,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想暗示娘親支持她的行動。這次去京城,不僅是為了救小蓮,更是為了景家的未來。
誰知道景秋蓉忽然高聲來了一句:“你想見他?”
景秋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明顯覺察得出她有點傷心,甚至有點不高興了。景春熙愣住了,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娘親的意思,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娘親說的“他”自然是景春熙那個渣爹。
景春熙的心猛地一沉,她感到一陣無力,娘親怎麼能這麼想她呢?她應該是最了解自己的才對。
從重生那一刻開始,景春熙就對那個渣爹充滿了恨意。她巴不得他當天就被雷劈了,她更不想放過平陽侯府的其他人。
她怎麼可能去見他?拿刀去劈他還差不多。景春熙急得滿臉通紅,她大聲反駁道:“鬼才要見他!”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憤怒,想要將所有的不滿都表達出來。
看景春熙一臉焦急,卻不知如何申辯,還無奈地盯著自己,這眼神景逸看懂了,她是在向自己求助。
景逸微微歎了口氣,走到景秋蓉身邊,輕聲說道:“姑娘,您彆誤會,熙兒不是這麼想的。”
他看到有點傷心的景秋蓉,溫聲緩和道:“好東西都在彭太傅府和當今登基前住的平王府。平陽侯府隻是從犯,得的東西並不多。”他這是把景春熙想要跟他去京城的意圖道明給景秋蓉聽,省得她老是想東想西。
景春熙有點吃驚地看向景逸,這才醒悟景春熙是想做什麼,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不由感歎他這個師父比她當娘的還要了解女兒。
景春熙更是有種被他洞悉一切的錯覺,不免有點心虛起來。她低下頭,輕聲問道:“師父怎麼知道的?”
自己什麼時候流露過賊心?竊寶的意圖有那麼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