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了一餐的煎魚、燉魚、蒸魚、紅燒魚、魚粥、魚湯。第二天,沒到中午時分,就進了三明縣,這是進入閩江後的第一道關卡。
小蠻上來提醒即將經過關卡的時候,景春熙也正安靜地坐著,麵朝窗口往前望去。她的目光透過微微泛著霧氣的船窗,仔細觀察著前方的景象。
前麵的江麵變得相對狹窄,遠遠可見江麵最窄的一個位置,兩邊都有幾隻木船排過來,船的大小參差不齊,船體都很陳舊。兩邊的船銜接的中間位置,橫亙的是兩個綁在一起的竹排。
竹排上綁著幾根粗大的繩索,繩索的另一端分彆固定在兩岸的木樁上,顯然是為了防止竹排被水流衝走,也為了方便隨時鬆綁。
這就是所謂的江上關卡,木船和竹排綁在一起,顯然就是起到阻擋過往船隻的作用。船隻要想通過,必須接受檢查。
兩邊高高的堤岸上,光禿禿不見一棵樹木,跟前一河段樹木的鬱鬱蔥蔥明顯不同。
樹木被砍光了,兩邊分彆建了一排木頭房子,曬的衣服在北風中任意飛揚,望上去,偶爾可見一兩個走動的人影。
這些木頭房子大多是用砍伐下來的樹木搭建而成,簡陋而粗糙。房子的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茅草,牆壁上塗著一層薄薄的泥巴,用來遮風擋雨。
“小姐,您看,揮動旗子的是不是個人?”
小蠻和糖霜同時指向前麵的竹排,小聲驚呼了起來。景春熙順著他們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竹排上出現了一個身影,正在揮舞著一麵旗子。
“是衙差!”景春熙微微皺了皺眉,低聲說道。
原本空蕩蕩的竹排上,不知什麼時候冒出個衙差穿著的人,這時候正朝他們的船揮舞著黃色的三角旗,旗上有一個黑色的大字,由於太遠看不太清。看到前方來船,本就守在舊船艙裡的衙差才竄了出來。
看三角旗揮動的指向,應是勒令他們靠右停船。
順著衙差揮動旗子指向的方向,他們的船也減慢了速度,慢慢往右邊的堤岸靠了過去。船夫們熟練地操作著船隻,調整著方向和速度,讓船平穩地靠近堤岸。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即將停靠的堤岸位置,挖有一級級向上的台階,台階通往的堤岸頂端,另外建有一間小竹屋。這間小竹屋就是關卡的檢查站,是衙差們辦公的地方。
竹屋的牆壁是用竹子編製而成,屋頂也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茅草,顯得格外簡陋。竹屋的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麵的字跡不清。
看到有船即將靠岸,從小竹屋裡走出兩個人,他們不慌不忙地往台階下走,身上穿的依然是相同的衙差衣服。這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年輕,大約二十多到三十歲的樣子,前麵的那個年齡稍長,身材高大,皮膚黝黑,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
領頭的衙差,衙差服上繡著金色的花紋,略顯威嚴,必是頭兒無疑;後麵的那個穿的雖然也是深藍色衙差服,卻是普普通通,沒有一點裝飾。他們的腰間都掛著一把長長的腰刀。
還在頂倉掌舵的老船夫,對站在他身邊的阿七說:“待會給他們一張通行條,隻是您要小心些,今天看著有點古怪。”
老船夫的臉色有些凝重,他在這條江上行船多年,這兩年的遭遇,對關卡的情況非常熟悉,他能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阿七訕訕地看著老船夫:“老伯看見有什麼古怪?”阿七有些擔心,老船夫的話不會空穴來風,他得小心。
老船夫繼續用力把方向往右邊掰,一麵說:“平時跟船的跟對方都很熟悉,通行條遞過去,他們一般會派幾個人上船檢查。如果再給點好處,啥事都沒有。”
他停頓了一下,又低聲說:“今天好奇怪,士兵都不見了,隻有衙差。”老船夫的話讓阿七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識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妙。
阿七有點後悔:早知道當初就扒幾套衙差的衣服,也好見機行事。現在讓穿了士兵服的護衛們換裝,也來不及了。
他暗暗懊悔自己當初的疏忽,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隻能見機行事,看如何麵對眼前的局麵。
看到船慢慢靠了岸,阿七隻能硬著頭皮,快速往一層跑下去。
到了一層,先招呼上同樣換了的士兵服的重三跟著自己,最後朝敞開著門的各個隔間,低聲喊了一句:“大家機靈著點!”阿七的聲音雖然低,但卻充滿了威嚴,讓士兵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幾個隔間裡的士兵都坐直了身子,有的甚至摸了摸藏在枕頭下和床下的武器。他們都知道,一旦情況不對,他們必須立刻采取行動。
船一停穩,兩個衙差已經在甲板處不遠的位置站著。
阿七連忙站到最前麵,雙手上下交疊,拱手行了一禮,滿臉堆笑地招呼道:“兄弟,辛苦了!”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熱情而友好,希望能夠在衙差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重三也站到跟阿七身側,兩人相差一步的距離,恭恭敬敬地把手中的通行條遞了過去:“我們從潯陽城來到貴地,還望兄弟行個方便。”重三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緊張。
衙差頭兒一聽來自潯陽城,馬上眼珠子一轉,又在阿七和重三臉上又轉了一圈,突然問道:“這麼少?怎麼隻有一艘船?山雞沒來?”聽著像是問候,實則帶著警惕和質疑。
重三靜默著不搭話,阿七馬上回答道:“其他的我們可不知,我家大人隻說建安城需要人手,說讓下官先安排三十人過去。”阿七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禮貌而不諂媚,也不露破綻。
停了一下,又繼續說:“後續潯陽城還要不要往這邊派人,可不是我們能問的。”阿七知道,衙差提到的“山雞”可能是他們熟悉的一個人名,但他不能確定,隻能含糊其詞地回答。聽衙差這語氣,平日裡潯陽派出的應該也少有單獨的一艘船。
阿七搭話的同時,不光接受兩個衙差審視自己的目光,也認真打量了對麵這兩個人。
衙差頭兒站在那裡,目光如刀般銳利,上下打量著阿七和重三,仿佛要從他們身上找出什麼破綻。阿七能感覺到那種審視的壓力,但他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同時也在仔細觀察對方。
衙差頭兒看起來三十出頭,身材高大,身量非常筆直,他的皮膚被曬得黝黑,臉上帶著一種嚴肅而冷峻的表情。眼睛炯炯有神,眼神銳利而深邃,直視人的目光,像要把人一眼看透。
阿七想:這人應該是士兵身份,而且有點小官職,起碼也是個千戶。他從對方的舉止和氣質中感受到了一種軍人的風範,那種訓練有素的氣質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另外一個小衙差,年歲稍小,身材略矮,行事作風,就像個小跟班,根本不值得他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