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玄誠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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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吡其羅看著虛立於空的唐緣,不敢置信的怒吼道,“那不是你心中最難忘,最遺憾的記憶麼,怎麼能這麼簡單就逃了出來!”

“所以說,不要在九幽真傳麵前,隨意顯露你那蹩腳的魔道神通。”唐緣居高臨下,睥睨道,“你的神通,在本座眼中,全都是破綻啊!”

在吡其羅眼中,唐緣的身軀瞬間放大了無數倍,直至頂天立地,甚至再也看不清唐緣的臉龐,隻能感到那浩瀚蔚然如山海一般的強大氣勢!

吡其羅不信邪一般,費勁全力看去,終於瞥見了這法相的真容!

這法相頭戴帝冠,身穿紫袍,乘龍輦,掌王印,天地山河,人心鬼蜮,儘在其掌握之內。

那麵孔上是唐緣,是他吡其羅,更是天地眾生,是一切有情之眾,一人萬麵!

吡其羅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渾身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擺子,三對複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恐慌。

“王,王上!”

“怎麼會是王上?”

法相顯化的正是他化自在天子之相!

“難道他是王上的分身?還是王上的目標!”

吡其羅的八肢不停的擺動,慌亂的如同站在熱鍋上一般!

他化自在天子法相高居世界中央,其身周有無數天魔簇擁,拱衛守護!

在這無比肅穆的氣氛之下,他化自在天子五指平伸,緩緩的拍下了一掌。

隨著這一掌緩緩落下,吡其羅隻感覺自己好似被一方大世界籠罩了一般,那經緯分明的掌紋,便是世界的的山川河流!

“目無本神,狂妄自尊。”

“吡其羅,你當死!”

聲音自無窮高處傳下,更顯得肅然冷酷,威嚴深邃,仿佛天道降下的赦令一般!

那聲音帶著無儘的威嚴在天地之間,一遍遍的回蕩著!

每一次都在直擊吡其羅的心靈。

在如此威壓之下,吡其羅的內心終於崩潰了,它俯下自己那肥碩的魔身,卑微的祈求道:“不識王上,是吡其羅錯了,還請王上看在我多年的辛勞上,繞我一命!”

但此刻求饒卻已經晚了。

那如佛一般的巨手,已經落了下來!

吡其羅最終也未做抵抗,隻是瑟縮著身子,被這一掌打至灰飛煙滅。

正主已死,這片心相世界也迎來了毀滅,空間出現一道道裂紋,不過三息時間,就已經徹底崩壞。

吡其羅身為最頂尖的天魔王,相當於修士的五衰之境,若是憑硬實力的話,那十個唐緣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但它偏偏選擇了以他化自在心相之法與唐緣相鬥……這幾可說是唐老魔,第二擅長的神通!

前世裡,唐緣在他化自在天擔任魔王的一道分身,混的可比吡其羅要好多了。

吡其羅的他化自在之道,在他眼中,的確稱得上是漏洞百出。

若是讓唐緣炮製自己,那著手之點,絕不會是少女,雖然她曾在唐緣心中留下過痕跡,但也不過是些許插曲而已。

莫說是今生的唐緣,即便是前世曆劫時,若是遇到了此等幻境,他都能毫不猶豫的破除。

如果將幻境設為此生不過是唐緣即將被血海吞噬前的一絲幻想,或是整個地仙界的經曆不過是一場大夢,亦或是讓唐緣再重走一次血海之路,哪怕是讓他回到最初那世的凡俗生活!

這些沒準還能讓唐緣道心破碎!

可僅僅是求道路上的些許溫情,又豈能對他產生半分阻礙!

歸根結底,便是吡其羅的水平不夠,未能真正窺進唐緣的內心深處。

反而是唐緣一瞬間就掌握了吡其羅最畏懼的東西……他化自在天子!

吡其羅對這位的恐懼刻在了骨血和靈魂之中,雖然它將其隱藏在了心相世界的最深處。

但對於老練的唐緣而言,也不過是多掏弄幾下的事,瞬間便找到了吡其羅的敏感點。

或許吡其羅也知道,這尊他化自在天子大概率是唐緣所化,但它卻不敢賭。

畢竟一位前路光明的九幽真傳,被他化自在天子盯上,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

在此敗了,也不過是損失一個分身,空耗費了千萬載的時光而已,但若是賭錯了,那不死不滅的天魔,也會走到壽元儘頭。

吡其羅的心相世界毀掉之後,唐緣便又回到了玄誠子的心相世界。

沒了吡其羅的侵蝕,蠱惑之後,玄誠子也恢複了清明,隻不過此刻,他的臉上卻布滿了悲傷。

唐緣看到他手上捧著的少年屍身,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陷入道心之衰的人,往往會做出不合邏輯,不合本心,甚至與平時的自己截然相反的事情。

看到唐緣的身影,玄城子長歎了一口氣道:“我與兄長自小一同長大,又有幸同時拜入了清風明月兩位師尊門下,踏上了仙路。”

“在地仙界的修行是那般無憂無慮,甚至偶爾還能見到大老爺為吾等講道,隻可惜這般時日不長,地仙界災劫頻起,大老爺也被卷入其中。”

“為了門下安全,兩位師尊讓吾與兄長搬離了地仙界,來到此界開辟道脈。”

“從那時起,吾等便沒了師長守護,再加上初到一界,本界修士都視五道觀為外敵。”

“那段時間,我的身後唯有兄長,兄長的身後亦是如此,我們就如此步履蹣跚,養活了人參果樹,打服了此界宗門,慢慢讓五道觀在此界立足了腳跟。”

“終是未負兩位師尊的囑托,將鎮元道脈傳承了下去。”

“這一路走來,身邊的弟子,血脈,愛人都逐漸逝去,唯有兄長一直伴吾左右,就像師尊當年說過的一樣,待到日後你便知道,這一路上一直有同行之人,該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了!”

“不知不覺間,我二人都順利的度過了精氣神三衰,又因為人參果的緣故,輕而易舉的就度過了壽元之衰。”

“彼時的我倆認為,成就道君,無災無劫,也不過是近在遲尺的事情。”

“可這之後,我倆就不可自抑的陷入了道心之衰,這衰劫來的出其不意,又十足恐怖。”

“我和兄長都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爭吵,暴躁,魯莽,甚至弑殺!”

“五道觀甚至因為此而損失慘重!”

“在僅剩下些許清明之時,我們將自己封鎖在了人參果樹之下,想借著這株靈根,尋覓突破之機。”

“也就是在自封己身的這段時間,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門神通,名為吞身術,冥冥中的聲音告訴我,這便是度過道心之衰的秘術。”

“清醒時一想便知,這必然是天魔傳下的陷阱。”

“可彼時的自己,卻好似喪失了判斷力一般,對這吞身術,深信不疑。”

“血脈相連,修為又高,這神通難道不就是為我,為兄長而準備的麼。”

“最終,我選擇了下手。”

“可後來,在那魔頭的口中我才知道,兄長他也收到了這份吞身術,甚至比我還要早些。”

“可……可他卻忍住了那發自本能的誘惑。”

“他就要快要做回自己,就要度過道心之衰了。”老道士的聲音略帶了幾分顫抖。

“但最終,卻死在了我手中!”

“而我的下場你也看到了,近乎瘋癲的苟活了幾千萬載,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老道的聲音輕柔,帶著一股娓娓道來之意,或許真如那記載所言,玄誠子是個性情溫柔之人!

他看向唐緣溫和的笑道:“道友不僅幫我趕走了那頭天魔,又願意在此聽我這老頭子的繁言贅述。”

“真是不知該怎麼感謝你了!”

唐緣擺了擺手,直言道:“我倒的確對貴宗的人參果樹和袖裡乾坤頗感興趣。”

玄誠子目露訝異,好似沒想到唐緣竟然真的這麼直接,而後方才含笑道:“鎮元祖師昔年的道法理念,和截教頗為相似,皆是有教無類,凡想學道於吾者,自可習來。”

“正因為廣傳天下,大老爺他才有了地仙之祖的名號。”

“所以這袖裡乾坤自然是可以交給道友。”他頓了頓又說道,“至於人參果樹……”

唐緣接道:“我也不是白要爾等的,我隻需一枝分丫,而且我這也有一株偽不死藥靈根,異生果。”

“我願以此交換。”

玄誠子搖了搖頭道:“並非是老道舍不得,隻不過人參果樹因為老道我多年的寄生,本源損失頗大,若是再做分丫,不僅對其自身有影響,那株分丫也是難活。”

看著唐緣眉頭皺起,玄誠子老道連忙說道:“不過道友不必擔心,雖然吾宗的人參果樹沒法分丫……”

唐緣目露奇色,“難道你還有辦法!”

玄誠子沉聲道:“道友若是拿了吾宗人參果的枝丫,哪怕僥幸養活了,恐怕也難以達到偽不死藥的層次。”

“老道這裡卻是有更好的選擇?”

唐緣好似聽明白了什麼,“真的?”

玄誠子點了點頭,“我和兄長昔年分彆在清風和明月兩位師尊手中分到了一株真正人參果樹的枝丫,為的便是一次培育不成,便還有第二次機會。”

“不想吾等足夠幸運,隻是一次便成功了,剩下的那株便留在手中作為底蘊。”

“道友此番不僅了救了我,更是救了整個五道觀,我願用此物,以為酬謝!”

唐緣也是目露喜色,大大方方道:“這兩物卻是正擊本座心坎,道友放心,哪怕是日後,我也會多多照看五道觀的。”

玄城子這才欣慰的笑道:“有道友這句話,老道我也能放心的去了。”

吡其羅雖然已被唐緣滅殺,卻也不意味玄誠子度過了道心之衰。

事實上借著人參果樹,苟延殘喘了幾千萬載,老道士早已經沒有度過此衰的希望了。

如今的一時清明,也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隻見他放下了少年的屍身,撫須吟道:

修道求真心無欺,少年心性思彆離。

心隨雲卷追逐去,身逐風飄無定方。

待到秋風起蕭瑟,心不由己道心異。

苦苦修行無果報,徒留遺憾獨神傷。

甫一吟閉,玄誠子便雙眼閉合,神魂崩散。

伴隨著心相世界的潰散,外界的那個怪物之軀,也轟然落在了山峰之上。

唐緣走近前去,一把真火,將其燒了個乾乾淨淨。

“又有哪個好儀表的人,能容忍自己的醜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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