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走得是大司農,少府用度皆是出自皇帝,鹽鐵、鑄錢、山澤之利皆歸少府,太學重要不假,少府就如何不重要?
少府的錢都去哪了?何以當朝天子一登基,少府就貧窮至此,還是說,有人從中漁利貪墨?!”
劉辟強雙眼如刀,死盯著劉屈氂,
好像貪墨的人就是劉屈氂!
其餘宗室子弟麵麵相覷,
劉辟強多久沒版本更新了?!
這也太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少府沒錢是劉徹朝的事,現在都到了劉據朝,他竟還在以為是劉據搞沒了錢!
劉辟強之子劉德,麵色微紅,
低聲道,
“此事回去孩兒與您慢慢說。”
劉辟強扯大嗓門,“如此大事,還要什麼回去說?有話就該說清楚了!自上三朝始,此天下就是親親尊尊,劉徹劉據這爺倆可倒好,沒少禍害同宗,我本不想說,
現在連錢都搞沒了,我身為皇親,再不說,可就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
劉德歉意的看了眼少府劉屈氂。
劉辟強不僅看劉徹、劉據不順眼,更看不順眼助紂為虐的劉屈氂和劉買。
尤其是這劉買,其父的封國被劉徹收回去一堆,分到他時,隻是個舂陵候,他愛慕權勢,悶頭倒向了劉據,連丁點氣節都沒有。
劉買這一支祖上就是旁係,在劉辟強眼中,完全是最邊緣人物,混到了京兆尹,劉辟強就不服氣,
現在的劉辟強自然不知,
劉買父輩不顯,後代就太硬了,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是更始帝的曾祖父,另一個是光武帝的曾祖父,這一脈出了兩個皇帝,這些都是後話。
反正,以現在劉辟強看,劉買就是個攀炎附勢的小人!
見劉屈氂支吾不語,劉辟強更來勁,
“難道非要老夫做比乾嗎?!”
此言一出,一眾宗室子弟悚然!
比乾是什麼人?
是殷商王室重臣,為勸諫昏君,剖心挖肝,
劉辟強把自己比作比乾,豈不是把當今聖上比作紂王?!
雖漢朝言語開明,說話不會處死人,但劉辟強的發言太暴力,彆說是接話了,其餘人聽都不敢聽!
京兆尹劉買早就強忍怒氣,拍案怒道,
“老匹夫,爾敢再胡言?!”
聽到小輩中的小輩敢罵自己老匹夫,劉辟強怔了下,反應過來,血氣直往臉上翻騰,
“你!你!你!!
世道崩壞!
你一個旁室,都敢罵老夫了?!”
劉買火更大了,
現在時局不穩,劉辟強又在宗族內外極有聲望,公然說陛下是商紂,自己是比乾,話要是傳出去,無疑會掀起滔天巨浪,
同一句話不同人說,分量則不同,劉屈氂無疑是說話極有份量的!
“你整日潛心修學說得好聽,實則不還是由陛下養著?既不關心世事又何以品評陛下?
以前你說我都忍了,今日”
“夠了!”
劉屈氂怒喝一聲,
“劉德,將世叔扶下去吧。”
劉德趕緊攙住劉辟強,“阿翁,您彆動氣。”
“我不走!豎子如此辱我!我要跟他辯個明白!”
劉買還要開口,被劉屈氂用眼神瞪回去,
劉辟強劇烈咳嗽,也沒什麼力氣了,被劉德帶走,
劉屈氂環視一眾人,
“這話絕不能傳出去,知道了嗎?”
皇室宗親們連連點頭。
未來的麒麟閣功臣劉德,和阿翁劉辟強離開後,二人回到劉辟強修書的屋內,此屋是少府最大的一間建築,比劉屈氂處理政事的房間還要大兩倍不止,
從劉徹開始,就擔憂劉辟強修書時,來回搬運簡牘太累,為他配了六十餘個侍人,在衣食住行各方麵都給他伺候到位了,劉辟強什麼都不用管,潛心修書就好。
“來人,”劉辟強開口顫顫巍巍道,“弄些吃的。”
“阿翁,您躺好,孩兒去給您弄吧。”
“你去什麼?有侍人在,用他們就是了。”
劉德為難道:“方才少府所言,應該是行過了,咱們可用的侍人隻剩下了幾個,就彆喚他們了,弄些吃的而已,孩兒去。”
劉德說著,不等阿翁開口,起身離開。
劉辟強支肘撐起身子,看了一圈,確實如兒子所言,沒幾個侍人了,這間房間顯得空蕩,
張嘴剛要罵,
腦中卻憑空閃出了方才那豎子的話,
“你實則日日被陛下養著!”
劉辟強把罵人的話,強咽下去,閉目躺下,氣得渾身如篩糠!
壞了!
這世道都被搞壞了!
親不親,尊不尊,
劉彘兒一個排不上號的次子,是如何登基的?
從這時就壞了規矩,上行下效,他那兒子逼父弑弟,把皇位搶了過來,
看看這都乾得是什麼畜牲事?!
“阿翁!”
見劉辟強嘴唇發紫,劉德連忙放下熱湯,一手扶起阿翁,另一隻手幫輕撫順氣,
揉搓過後,劉辟強的氣平了不少,睜開眼,
“我的話說得不重,就算劉據不是商紂,以後他兒子也會是商紂王!”
劉德:“孩兒把吃得弄來了,您吃吧。”
見兒子不附和自己,劉辟強抓住兒子的手,
“為父說得不對?!”
劉德垂目:“阿翁,您說得對。”
聞言,劉辟強麵色稍好,接過熱湯,剛一入口,就被燙了嘴,責怪的看了兒子一眼,
“你也不知道吹涼,這麼熱如何喝?”
劉德歉意道:“孩兒這就吹涼。”
“哼!”
劉德沒學過怎麼伺候人,沒了侍人,他做得難免有不足處,平日裡用膳,弄得入口適中,讓劉辟強都習慣了,直接入口,這才燙了嘴。
吹涼熱湯後,劉辟強喝進口中,不禁皺眉,
味道實在不好!
可還是忍了,沒再抱怨。
“你知少府沒錢是怎麼回事?”
“孩兒知道。”
“那你給我說說吧。”
“阿翁,此事也論,可追到前朝。”
劉德講了劉徹是如何把少府的用錢來源挪到了大司農,如何手握兩府,將錢袋子抓到手上,
又講到當朝陛下重分少府和大司農,少府的錢卻拿不回來了,
劉辟強聽得大怒,
“我早就說過劉彘兒不配當皇帝!看他做得這些事!遺臭萬年!若我在朝中,斷然不會生出此事!”
劉德看向阿翁,問道,
“阿翁,您為何不在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