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 章 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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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遇刺了。”

說著,霍光眼都不眨看著丞相府的二號人物,邊通。

生怕漏過邊通的絲毫細微舉動。

霍光本準備了兩句話,

“陛下遇刺了。”

“齊地出事了。”

經過一番博弈後,霍光選了先說第一句,

唰得一下!

邊通麵白如紙!再沒一絲血色!

邊通張張嘴,才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隻想明白了一件事,

難怪今日霍相說得話雲裡霧裡,這麼不對勁!

“無妨,都過去了。”

霍光再輕輕放下,

對諸事的脈絡徹底捋清了。

邊通道:“臣對陛下為昭昭忠心,請霍相明察!”

霍光點頭:“我知道,以前如何,以後還是如何,做事吧。”

行出官署,霍光長出一口鬱氣。

“陛下。”

一張許久沒見過的臉,單膝跪在劉據身前,身著夜行黑衣,遮著半張臉,眉眼看著卻極熟悉,是霍家人獨有的鳳眼。

霍小黑。

從懷中掏出“謁”,這本是漢時往來拜見的名帖,霍小黑掏出的此物,又不太一樣,數個木片被繩串在一起,劉據接過,沒急著打開,

“你看了嗎?”

霍小黑:“微臣沒看。”

劉據“嘩啦啦”抖開,木片連著木片,要是豎直垂著,都有劉據一般高了,字或大或小,分明都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更像是各自簽名的投名狀,

劉據掃過幾個名字,表情古怪,

再看向宮中密探霍小黑,

“真沒看過?”

“微臣若看過,天雷伐之。”

劉據再不往下看了,將木片卷起,握在手中是這麼粗的一大塊,迤邐到香爐前,隨手往火中一拋,木片太厚太重,反而把火苗壓滅了,

霍小黑驚顫,滿眼不可思議,

辛辛苦苦追來的名單,上麵俱是亂臣賊子,本以為接下來就是人頭滾滾,這雲裡卻一點雨滴子都沒掉下來,

霍小黑回過神,連忙起身撲向龍文香爐,不顧滾燙,伸手就要將名謁抓出來,

陡得一拽,拽出香爐,沒壓滅的火苗又複燃了,

劉據隻是靜靜看著霍小黑,霍小黑振聲道,

“陛下!這些人俱是亂臣賊子!不殺不足以平憤!”

霍小黑膽大包天,以前隨著其父霍仲儒流浪,什麼歪事沒做過,取出這份名謁的跌宕起伏,更是能傳成豪俠故事,被說書人說個幾天幾夜,

他本想打開名謁,好好瞧瞧這些亂臣賊子姓什名誰,不止一次生出過這般想法,

手停在名謁前,輕飄飄的木片重若千斤,

霍小黑不敢打開,

他怕了。

“人贓並獲,殺了他們,大辟、棄市、腰斬皆是朕一念之間,朕不怕他們,隻是,殺了之後呢?”

“以儆效尤。”霍小黑話聲,明顯沒了底氣,聲音越來越小,“懲治了他們,敲山震虎,殺雞儆猴,之後的人就不敢再胡作非為了。”

說罷,霍小黑渾身無力,豆大的汗珠順著臉滾下,啪嗒一聲,摔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去燒了吧,再加點火。”

劉據沒再說什麼,負手回到案前,一如既往的批閱政事,霍小黑莫得鼻子一酸,

“是,陛下。”

名謁撿起,將親手取來的名謁,再親手扔進火裡,

霍小黑又添了些火,他跪坐在龍文香爐前,火苗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怔怔望著出了神,

忽然!

霍小黑猛縮瞳孔,耳邊竟炸開了尖叫聲,

火中是一張張臉!

一張張臉扭曲,膨脹,爆炸,

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接著,就連臉都沒有了,變成了一個個線條,寥寥幾處線條,繪製出了惡鬼凶魂,

!!!

霍小黑總算認出了,

它們有名字,

它們的名字是

不詳。

垢。

霍小黑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再歸於平靜,

火把名謁燒去了小半,燒焦黑炭的另一麵,就似惡鬼凶麵,

霍小黑承受不起,

受國不詳,是天下王。

受國之垢,才是社稷主。

霍小黑撐起身子,朝劉據恭敬行禮,又無聲的退入黑暗,

宮內隻剩下了劉據,和燒爆的劈啪聲。

番禺

卓王孫和阿大一行二人,徹底拒絕了番禺府君趙越,無事一身輕,

“大父,從零散貨商收得貨,都已安頓好了。”

卓王孫點頭,“賬目拿來。”

“唉!”阿大取出賬目,卓王孫掃過,各項所記都極為清楚,嘖聲道,“花費不小啊,行,把錢給他們點了。”

“好。”阿大轉身離開。

過了大半個時辰,再走回,臉上透出疲態,卻也有著難掩的興奮,

“大父,錢都給他們點好了!隻是收貨,我們手中錢用了大半。”

卓王孫抬眼看向阿大:“你以為呢?”

阿大:“我以為是好事!大好事!沒想到能從本地土商收來這麼便宜的貨,隻有市價的五成,來嶺南的行商,迫切要將貨都出去,火換不了錢,都能將他們逼死,我們壓價從商人手裡收貨,占了大便宜!

沒有花不出去的錢,更沒有賣不出去的貨,隻要等待時機,定能大賺一筆。”

“哈哈哈哈哈!”卓王孫開懷大笑,顯然,對阿大的回答很滿意,“你說的對,錢是死物,留在手裡可沒什麼用,錢生錢才是正途,能收來如此價格的貨物,是賺大了。

若再有這種機會,你就接著收,不管有用沒用,有多少收多少,我們都存著。”

“啊?還收啊!大父,我們手中的錢都沒多少了。”

“沒多少,不還是有一些嗎?收!一定要收!”卓王孫眼中閃出果斷,“就算錢都沒有了,還是要收,打借據也要收,卓王孫這三個字還是值不少錢的,這是最重要的一步,此事做成了,之後也就順了。”

“曉得了!”

阿大重重點頭,對大父很是信任,這一手從商人手中掃貨,足夠天馬行空,尋常商賈想都想不來。

“那個嘿嘿,大父”

阿大臉上訕笑,有些不好意思,卓王孫一眼看穿他,笑罵道,

“扯什麼小女子做派,有話你就直說。”

“是,大父,您能不能許我一天假,來這邊也有些時日了,我想著自己走走。”

卓王孫忍住笑意,

“走哪去?”

“就是隨便走走。”

“行。”

“太好了!”阿大興奮,見卓王孫起身穿衣,“大父,您這是要去出門嗎?”

“是啊,你要出去走走,你早說啊,正好我這把老骨頭也呆的難受,走!咱爺倆一起出去走走玩玩!”

“這”阿大臉上為難,“大父,我是想自己走走,不勞您了,您就歇著好了。”

卓王孫麵露不快,

“我知你心裡有氣,上次我們爺倆出去,老是按著我的意思走,有些你想去的地方都沒去,這樣,這次我一句話不說,隻跟著你,你想去哪都成。”

聞言,阿大的臉憋得通紅,見大父眼中狡黠一閃而逝,頓時泄了氣,聲若蚊蠅,

“大父,我是想”

“說什麼呢?聽不見。”

“我是去見見福璐璐。”

“嗨!”卓王孫現出惡作劇得意的壞笑,活像老頑童一個,“嗨,你早說啊,你早說要去找福祿祿,我還能不讓你去嗎?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好了,你去吧,我就不跟著了,代我和小丫頭問個好。”

阿大長出口氣,

“我走了,大父。”

“去吧去吧。”

阿大腳步輕快,想著是要去見福璐璐,看什麼都順眼,一連走了三個時辰都不覺得累,眺望熟悉的茶田後,阿大迫不及待走進,用著夾生的本地話問道,

“大爺,我福璐璐的朋友,我來找他。”

佝僂的茶農大爺不語,直接無視阿大,

阿大走到茶農大爺身前,又是抬高聲音問了遍,

“大爺!我是福璐璐朋友!福璐璐人呢?一路走來,我都沒見她。”

茶農大爺被阿大煩得不行,將頭扭到一旁,阿大看出茶農大爺是故意不理自己,茶農大爺還嘟囔了句本地哩語,

聽不懂,但聽著不像好話,

阿大把臉湊到茶農大爺麵前,

“您看我一眼啊,我真是福璐璐朋友,我不是壞人。”

茶農大爺被煩的不行,斜過眼看了阿大一眼,這人確實看著麵熟,想了想,小福前段日子,身邊是有個這號人,

見茶農大爺目光柔和不少,阿大趁熱打鐵,

“大爺,想起我了嗎?”

茶農大爺用生澀的漢語回道,

“小福,被抓了。”

阿大腦袋轟得一下炸開,

“被抓了?被誰抓了?”

茶農大爺隻是搖頭歎氣不語,再問不出什麼了,

阿大恨恨道:“定然又是趙越!大父拒絕了他,讓他懷恨在心,又把福璐璐抓了,此等睚眥必報的小人,不與他共事就對了!”

阿大原地轉了一圈,想著還是要去趟官府,先見福璐璐一麵,抬腳就走,

又是走了小半天,天擦黑時,阿大才走到番禺縣衙,

作勢就要往裡闖,被縣衙前五大三粗的縣吏攔住,

“唉唉唉!乾什麼的?!是不是不長眼?沒看出這是縣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見你是漢人,長相不與你計較,趕緊滾!”

“我要見孔同!我要見趙越!”

阿大眼睛赤紅。

縣吏聞言大怒,一巴掌將阿大扇倒在地,怒喝道,“府君老爺的名諱也是能從你狗嘴裡說得?”

身邊另一縣吏見過阿大,低聲道:“這像是卓王孫身邊的人。”

另一個性情火爆的怒喝:“管他是誰的人,也不看看這是哪裡?是他鬨事的地方嗎?!

打壞了算我的,打!”

縣衙內,

趙越“嘬”得喝了口茶水,離了卓王孫,讓他心中憤怒,但近日,他也沒功夫想著卓王孫的事,卓王孫一席話為他打開了思路,

現在擺在他麵前有兩個選擇,

路陸要開山,海路遙設港,

無論選擇哪個,共同的事,都需要大量的勞力,故趙越最近忙的腳打後腦勺,變著法子的抓人充數,隻有今日偷得了,片刻的休息時光,

聽到縣衙外吵鬨,趙越皺眉問道,

“縣衙外如此吵鬨是何事?要是越人來鬨事,就給他們打出去。這點事還要我跟你們交代清楚嗎?”

“趙府君,我現在就出去看看!”

兩個身強力壯的府吏爭先走出,沒一會兒,麵色古怪的折返回來,在趙越身邊耳語了幾句,

趙越嗬嗬冷笑,

“擅闖府衙,咆哮公堂,犯了大漢律法,任誰都挑不出毛病,打他一頓,叫他好好長長記性!”

“府君,那還見他嗎?”

趙越看向那府吏,府吏低下頭,

“知道了。”

“你個蠢貨。”

府吏又靈機一動問道,

“還讓他見馥壺嗎?”

“你說呢?他是卓王孫嗎?隻是卓王孫身邊的一條狗,公事公辦!”

“是!”

兩個府吏又轉身離開,望著屬下們的背影,趙越暗罵了幾句,這都是哪來的蠢貨?

正想著,孔同麵色黑沉的走入,

“府君!出大事了!”

趙越:“出什麼大事了?”

“馥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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