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子乃福德真仙,氣運深厚,雖不在闡教十二金仙之列,但其地位在闡教,也頗為超然。
當日師尊元始天尊在玉虛宮講道,言曰:一千五百年神仙殺劫將至,又恰逢人間王朝更替,殷商氣數將近,西岐周武當興...可與自己今日所見,似乎大有不同。
難道是師尊之言有誤?
雲中子心中忽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可片刻之後,他就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師尊乃堂堂天道聖人,豈能在此等事上信口言之?
或許是時機未到。
若是不見此等景象,雲中子也就不會在意此事,可今日見到了殷商之興旺氣象,他還真就想要瞧瞧這殷商氣運,究竟是如何破敗,那西岐又是如何能夠引得鳳鳴而取了天下。
雲中子以望氣術遠觀西岐,雖氣運不俗,似有鳳像,但若細看,卻見鳳形奉伏於山川,其低首之方向,正是朝歌。
這...雲中子立於雲頭,陷入沉默之中。就這般景象,他實在是看不出來,西岐能有什麼機緣起勢,從而取代殷商。
或許,是自己的道行不夠吧,看不到師尊未見之物,也是正常不過。
此念上了心頭,卻叫雲中子愈發好奇,便喚來了金霞童子,“吾下山遊曆,汝好生看守洞門。”
金霞童子聞言忙問:“老師此去要行多久?”
雲中子笑道:“興之所起,故而下山,自然儘興而歸。”
言罷,雲中子便離了終南山,腳踏祥雲,望朝歌而來。
所謂:“不用乘騎與駕舟,五湖四海任遨遊。
大千世界須臾至,石爛鬆枯當一秋。”
正是言說雲中子之道法神通。
此時正直紂王八年,夏四月。
因北海反叛之故,天下四大諸侯為了表明自家忠心,故而率領下轄的各鎮諸侯,前來朝歌朝覲於商。除北伯侯崇侯虎隻帶來了一百餘鎮小諸侯之外,其餘東伯侯薑桓楚,南伯侯鄂崇禹以及西伯侯姬昌,俱是帶滿了二百鎮。
天下諸侯共進朝歌,此盛狀...已然是被文宣司中的畫師記錄在案,不日便將通傳天下。
雲中子來時,正瞧見此番景象,心中又是好一陣感慨...讚歎成湯後繼有人,帝辛殷受乃當世雄主,能令這一班強臣儘皆臣服於麾下。
通常來說,君強則臣弱,臣強則君危,而如今依照雲中子所見,這帝辛一朝,還真有些上古人王治世時之氣象。
雲中子心中暗自思量:若吾是西岐,當真也生不出反意來。
他再去瞧那西伯侯姬昌,氣運也是相當的周正,不見絲毫逆臣之相...況且此人在人間一向有賢名,如何能行此叛逆之事?
可話又說回來了,若西岐不起兵...這封神大戰,又當如何開啟呢?
僅憑一個北海袁福通麼?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聞太師想要拿下北海的七十二路反賊,不過探囊取物...之所以留著北海,不過是留一練兵之處。闡教的金仙知道封神大戰,難道截教嫡傳就當真一無所知?
富國強兵,才是根本所在。
王宮之中。
檢校司尤渾,將自己彙總好的各鎮諸侯的信息詳情,上呈於紂王。言曰:“陛下,四大諸侯都非常安分,自入城之中就約束麾下部將與所轄各鎮諸侯,並無擾民生亂之事發生。”
“隻是臣還發現了一樁異事...”尤渾抬眼正與紂王對視一處,見大王目光淩厲,尤渾趕緊低頭繼續說道,“北伯侯崇侯虎的弟弟曹州侯崇黑虎,似乎與兄長不合...昨夜二人飲酒時不歡而散,今早卻見崇黑虎從西伯侯在朝歌的彆院出來。”
四大伯侯身份畢竟非同尋常,他們在朝歌也都留有府邸,不過也不是他們自己置辦的,而是曆代商君所賜。
“至於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臣並未探得。”
尤渾說完之後,便在等大王的反應,可上首許久不發一言,大殿之中寂靜的讓人發涼,一時間...尤渾甚至都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但他很快就屏住了呼吸——
啪嗒。
不知何時,一顆汗珠從尤渾的額間滑落,砸在青石地板之上的聲音,竟還有些清脆。
“邦!”
隻聽王位上的紂王才敲了一下麵前案幾,尤渾便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孤讓你瞧著點他們,是彆讓他們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畢竟這是在朝歌...諸侯若是違法亂紀,孤要不要處置?”紂王沉聲道,“處置了他們,其一,會傷群臣之心;其二,外部也會有傳言,說孤是借諸侯進京,排除異己...難免會有怨言;可若是不處置,百姓會怎麼看朝廷,會怎麼看孤?”
“孤不想見到這樣的場麵,所以要防患於未然,諸侯們聽了孤的告誡,在朝歌城中安分守己,沒有做出讓孤為難之事,孤很欣慰。”
“可你在做什麼?”本就跪在地上的尤渾,一聽陛下這話,當即就將頭顱也貼伏於地麵之上,正要開口請罪...就聽紂王嗬斥,“爾在監視孤的肱骨!”
“四大伯侯,雖是外服諸侯,但更是朝廷棟梁,孤不希望再看到你自作主張,膽敢行此膽大妄為之事!”
“下不為例。”
“退下吧。”
尤渾連連告罪謝恩,且退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的尤渾,便不似在殿中那般神情,其狹長的雙目此刻眯成一線,似乎在心中考量陛下適才之言的深意。
同執掌文宣司的費仲不同,當他將那一份奏章上報與陛下之後,便已經顧不上身後之名了...陛下雖然成立了檢校司,但與尤渾原本之設想,相差甚遠。
以往尤渾認為自己可以輕易看透陛下心中所想,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有些看不透陛下的城府了。
似乎...是從聞太師遠征北海之後?
次日早朝,設聚兩班文武,眾官拜賀畢。
有黃門官啟奏陛下:“今乃朝賀之年,天下諸侯皆在宮外朝賀,聽候玉音發落。”
紂王看向比乾。
亞相比乾踏步而出,“陛下可先宣四鎮大諸侯麵君,采問民風土俗,淳龐澆兢,國治邦安...其餘諸侯暫且於宮外朝賀,陛下可擇其一二隨後召見。”
紂王聞言則是開口笑道:“四大伯侯,孤當然是要見的;至於各鎮小諸侯...此還是孤登基之後,第一次天下諸侯入朝歌覲見,就將他們帶去明堂,等孤見過了四大伯侯,也去見一見這八百封疆。”
“喏!”
這本就是商量好的,名堂那邊兒都已經布置好了,在大朝會上提出,一方麵是要出政令,一方麵也是為了方便史官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