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鬼站起身走向男子的同時，坐在兩者座位之間的玫琳也站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為賭鬼讓開了路，絲滑流暢的動作讓寧哲覺得她還差一句太君裡邊兒請。
“不，不要，求你了不要……不……”
隨著賭鬼的靠近，屍體腐敗的惡臭撲麵而來，陣陣寒意如附骨之蛆爬上男人的脊椎，令他渾身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顫抖的雙腿支撐不起身體的重量，竟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不，不，不……”
安靜的房間裡隻剩下‘輸家’的求饒與呻吟在空氣中回蕩，寧哲看見賭鬼寬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頭顱，五根手指將他的天靈蓋牢牢扣住，就像籃球運動員單掌抓住籃球。
“嗯？”寧哲眉頭微皺，忽然發現有哪裡不對。
“忿蕪的確借助賭鬼的力量將蛇神召又從我身上剝離了出去不錯，他的目的確實已經初步達成了，但是……忿蕪很倒黴。”
“已知想從賭鬼手裡拿走某樣東西的唯一方法，就是拿出一件價值相等的賭注然後在賭局中賭贏它，而賭博是靠運氣的，好巧不巧，現在的賭鬼運氣很好。它得到了召又的黃曆，得到了蛇神的眷顧，趨吉避凶之下，現在的賭鬼可謂身負強運。”
之前賭鬼和莎莉莎莉等人玩俄羅斯輪盤、和夏語冰等人玩抽鬼牌，幾輪下來都未嘗一敗，便是這種‘強運’的體現。
“賭鬼運氣爆棚的同時，忿蕪自己的運氣又非常之差，此消彼長之間，兩者的運氣差已經大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在這樣的運氣差距下，再小的概率也會變成無窮大，拋葛立恒數次的硬幣，就會有葛立恒數次的結局是賭鬼贏，忿蕪不可能在賭博中贏過賭鬼，他賭贏賭鬼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除非他出老千。
電光火石之間，寧哲想到了許多事情，抬眼一瞥，賭鬼的五根手指已經深深扣進了男子的顱骨之中，在他的頭顱周圍掐出一個個鮮血淋漓的血洞，哢嚓一聲，他的天靈蓋被強行揭開，三人頓時一愣。
“不，不對……”寧哲心中凜然，他已經發現了現在的情況有哪裡不對，但具體是什麼地方？
賭鬼運氣好，忿蕪運氣差，賭博的輸贏完全憑運氣，有什麼辦法可以無視運氣的差距，強行取得賭博的勝利？
……有的。
出老千一旦被賭鬼發現就會被直接沒收賭注，換句話說，隻要不被賭鬼發現就可以了。
啪嗒，賭鬼將血淋淋帶著頭發的頭蓋骨隨手扔在桌上，枯瘦修長的手指像一根根筷子探進火鍋，伸進了他天門大開的顱腔，從中夾出了一條約莫手指粗細的、白白胖胖的蠕蟲。
【太祟】蠕蟲。
隨著蠕蟲被從腦中拔出，男人渾身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雙腿像被砍掉腦袋的牛蛙一樣在桌下胡亂踢蹬著，不多時，便癱在沙發上不動了
“這就是這名男子身上攜帶的，與替身草人擁有同等價值的‘賭注’了。”
見賭鬼將從男子腦中挖出的蠕蟲放在桌上，與自己之前輸出去的替身草人放在一起，寧哲的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疑惑。
夏語冰在筆記本的描述中寫道，寄生在弗索勒斯腦子裡的那條蠕蟲體型十分肥大，和人的大腦差不多大小甚至更大，鼓鼓囊囊擠滿了他的顱腔，但是現在賭鬼挖出來的這條蟲子卻隻有手指粗細，比弗索勒斯腦子裡那條小了十幾倍不止。
寧哲站起身，從上往下地俯視了一眼男子天門大開的顱腔，和弗索勒斯不一樣，蠕蟲被挖走後，他的腦袋也沒有因此變得空空蕩蕩，顱腔裡麵仍能看到他粉紅的大腦，沒有跟弗索勒斯一樣完全變成一具空殼。
甚至……
寧哲坐回沙發上，目光打量著男人臉上呆滯的表情，雙眼渙散無神，但在寧哲的目光落在他雙眼的瞬間，兩顆布滿血絲的眼球忽然骨碌碌轉了起來，兩隻眼球迅速轉到同一個方向，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這邊，與寧哲對上了視線。
緊接著，一個詭異的微笑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嗬…”寧哲微微一笑：“有趣。”
思慮間，拿到賭注的賭鬼已經返回了自己的座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玫琳也重新坐回沙發上，麵色慘白地打量著身旁那臉上掛著詭異笑容的男人，和他暴露在空氣中的粉紅大腦。
男人坐直身體，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方才掙紮時被弄亂的衣領和袖口，捏起酒杯喝了一口裡麵的金酒，然後撿起桌上血淋淋的頭蓋骨將之輕輕按在自己頭上，動作優雅得就像是在戴上一頂禮帽，朝寧哲禮貌一笑。
目睹此情此景，寧哲哪兒還能不明白。
剛才那個凡人男子已經死了，現在坐在這裡的是忿蕪。
“容我冒昧問一句。”寧哲看向剛剛入座的玫琳，說道：“你家小姐現在在哪裡？”
玫琳皺了皺眉，麵露警惕之色：“你說哪位小姐？”
“普露梅莉雅·芙利姆密斯雷特。”寧哲淡淡說道：“她現在在哪裡。”
見對方能準確說出小姐的名字，玫琳眼中警惕更甚：“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能理解，那麼我換一個問法。”寧哲接著說道：“你家小姐現在安全嗎？”
“安全？你為什麼突然這樣問？”玫琳的態度肉眼可見地變得焦急起來：“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危害小姐的安全？把話說清楚！”
“這可不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寧哲笑了笑，還好他大人有大量：“我猜你家小姐現在就躲在歌劇院裡的某個地方，隨時等待著你的信號，隨時準備‘悔棋’，對麼？”
“……果然是你！”玫琳咬牙：“你果然就是在城堡裡播放安魂曲、帶走‘死靈法師’的那名升格者！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寧哲把這句話還給了她。
玫琳緊咬下唇，瞪著他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總而言之，如果我的猜測正確，你家小姐此時此刻真的就藏在歌劇院裡的某個地方等待著你的信號，那麼我建議你讓她趕緊跑。”
寧哲臉上浮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溫聲道：“再晚就跑不掉了。”
因為有一個比鬼更恐怖的家夥，已經盯上了她。
玫琳聞言一愣，忽然鬼使神差地轉過頭，隻見一名衣著光鮮的男子翹著二郎腿懶散地坐在自己身邊，手中端著半杯金酒，臉上滿是淋漓的鮮血，笑容滿麵。
“你很不錯。”他說。
說著，他朝寧哲遙遙舉杯：“如果不是敵人就更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