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你確定?”
“確定。”馮玉漱雙手撫在胸口,雪白的鎖骨下是飽脹的胸脯,白皙柔膩的皮膚比掛在胸前的白玉吊墜還要美麗:“隻要能離開這裡,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行,那給錢吧。”寧哲立刻說道:“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現金、首飾、都可以,但先說好,玉佩、珍珠、菩提子這種不容易變現的東西我是不要的,我隻接受現金和金銀等貴金屬付款。”
馮玉漱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好吧……”
她抬手摘下插在腦後的金鑲玉梧桐木發簪,烏黑的長發失去束縛,如一道墨水瀑布般跌落下來,接著她又從隨身的小皮包裡拿出了所有現金,摘下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玫瑰雕花鑲鑽金戒指,把這些東西全都交到了寧哲手中。
馮玉漱並不反感寧哲的勒索行為,相反還有些欣喜,因為錢財這種身外之物隻有在社會秩序正常的現實世界才能派上用場,寧哲會向她索要金銀首飾和現金這些東西,說明他有著充分的自信和足夠的把握能夠離開何家村,回到現實世界。
隻要能離開這裡,一些首飾和錢財又算得了什麼?
但自以為想到了第二層的馮玉漱所不知道的是,寧哲在更高的層次。
“這女人意外的有一些小聰明,但我開口索要了這些財物,應該足以讓她從潛意識裡開始信任我了。”寧哲心中平靜,將馮玉漱的發簪和戒指以及現金都塞進外套的內側口袋。
“說說吧,寧哲,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馮玉漱一邊用原本戴在右手的菩提子手串重新紮起披散的長發,一邊問。
寧哲一手捏著馮玉漱的發簪,細細端詳著頂端‘鳳棲梧桐’的黃金雕花,說道:
“何家村有2條規則。”
“其一是蛇神,蛇神會通過黃曆告知我們每日吉凶。”
“其二是詭異,鬼會通過某種方式頂替他人的身份。”
“何家村有2個謎題。”
“其一是蛇神,已知蛇神得了瘋病,每月定期發病,發病的症狀我已經見識過了,但病因未知。”
【謎題1:蛇神為什麼會瘋?】
“其二是鬼,已知鬼沒有能力殺人,但會通過冒充他人的身份去觸犯死忌,借蛇神的刀殺人。”
【謎題2:鬼如何冒充他人的身份?】
“那隻遊蕩在何家村裡的鬼,是無法隨心所欲地隨便頂替他人的身份的,否則我們早就團滅了。”
“就像蛇神需要你觸犯忌諱才會讓你的運氣變差,需要你觸犯死忌才能直接把伱滅殺。那隻鬼想要冒充某人的身份,也需要滿足某種特定的條件,需要這個人觸犯某種特殊的‘規則’,它的能力才能夠得到施展。”
寧哲將鳳棲梧桐發簪夾在指間,輕輕轉動著,最後說道:“我現在手上有兩條路——找到蛇神患瘋病的病因,或者查出那隻鬼頂替他人身份的規則觸發條件……或者乾脆二者都解開,這樣一來,我們也許就能揭開何家村的真麵目,找到出去的路。”
“聽上去很危險。”馮玉漱將柔順濃密的黑發紮成了方便行動的丸子頭,問道:“你打算先從哪邊入手?”
蛇神?還是鬼?
“哪邊都不。”寧哲搖頭道:“我現在困了,得先休息一會兒,一切等天亮了再說。”
“欸?”馮玉漱懵了。
寧哲對她一笑:“想事情很費腦子的,所以阿姨,替我守夜。”
“噢…”
馮玉漱滿頭霧水地跟著寧哲走出祠堂,從旁邊堆放著柴禾跟桌椅的小巷爬上屋頂,濕漉漉的瓦片帶著濕滑的涼意,他就這麼在祠堂的屋頂上翻身躺下,從她隨身的小皮包裡抽出一塊絲絹蓋在臉上遮住月光,閉上眼睛直接就開始睡覺。
遇到困難,睡大覺。
“什麼人呢這是?”看著臉上蓋塊絲絹倒頭就睡的寧哲,馮玉漱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轉身看向之前兩人爬上來的那條小巷,狹窄的巷子裡堆放著許多柴禾、被拆開的老式折疊圓桌,靠在祠堂的外牆上,老舊的木頭在濕漉漉的空氣裡長出了斑斑黴點。
“祠堂邊上為什麼有這麼多桌椅?”馮玉漱心生疑惑,想要問一問寧哲,卻發現他居然真的已經睡著了。
年輕真好啊,沾枕就著……不像自己想睡個好覺還得吃安眠藥。
不知道張養序和葉妙竹現在怎麼樣了,他們有找到出去的‘門’嗎?
不知道阿芷現在怎麼樣了,她有發現媽媽不見了嗎?有沒有擔心?
還有…還有……
或許是之前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多,短時間內的情緒波動也太過頻繁和劇烈,馮玉漱那時刻緊繃著的神經也隨著疲憊不堪的精神狀態逐漸放鬆下來,清冽的晚風吹過大街小巷,裹緊身上的衣服,她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蠶寶寶似的白胖月亮蛄蛹著扭動身軀,慢吞吞爬過夜空,時間來到清晨,一輪火辣的太陽便從盆地東邊的丘陵中升了起來。
馮玉漱從久睡未醒的昏沉中朦朧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活動四肢,卻感覺有些滯澀,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一樣,深邃的恐懼讓她頓時驚醒,坐起身一看,自己的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被蓋上了一塊大紅色的布匹,權當作被子,看上去非常眼熟。
“眼熟吧?這塊布本來是蓋在林誌遠身上的。”坐在旁邊的寧哲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好讓你給我守夜,你居然睡得比我還沉,而且睡相還不怎麼樣,一個勁擠我身上來取暖……所以我給你找了塊被子。”
“感謝的話就彆說了,等會兒乖乖配合我的指示就行。”
“……對不起,什,什麼指示?”馮玉漱雙手揉開惺忪的睡眼,連忙問。
寧哲抬手往下麵一指:“喏,你看那邊。”
馮玉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街道的對麵,一家原本門窗緊閉的小小商鋪,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門。從門內緩緩探出了一顆腦後梳著雲簪、臉上貼著一張方正黃紙的女性頭顱,似乎是這家小商鋪的老板娘。
即使隔著一條街道,憑寧哲的視力也依然能夠看清,那張貼在老板娘臉上的黃紙上寫的字,分明是:
【何慧芬】
這位臉上寫著名字的婦人走出門後便徑直朝祠堂的方向走來,一雙小腳踢踢踏踏,走得很急。
走向祠堂的人遠不隻是這一個女人,打開了門的也不隻是街對麵的那一間小商鋪。
馮玉漱的腿上蓋著祭桌的桌布,她驚愕地看見,隨著月亮落下,太陽升起,這整條寂靜的街道乃至整個何家村,都“醒”了過來。
民居、藥店、茶行……一扇扇緊閉著的門相繼打開,一個個臉上貼著黃紙的人不約而同朝祠堂走來。
他們一言不發地往這邊行走,彙聚成一條規模龐大的人流。
他們每人臉上的紙張都寫著不同的名字:何閏生、何全有、何容秋……每人臉上的姓名都以‘何’字開頭,一個個何家人的行動僵硬,肢體生澀,腳步蹣跚如提線木偶。
“何家村的人都不是什麼正經人,更像是某種規則的副產物。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想跟這群東西多接觸。”
寧哲搖了搖頭,拉著馮玉漱向後躺倒,以免被少數幾個閒得蛋疼抬頭看天的村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