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跑過來的男人,柳纖雲垂首駐足不語,白天,這人的戲演得真是太好了!自己居然天真的相信了,結果……嗬。
今晚要不是小叔子及時趕到,她肯定會選擇去死。
“粑粑”
向秋雨趴在媽媽肩頭抽抽噎噎,聽到爸爸的聲音,歪頭叫了一聲,緊跟著蹬著小短腿,又“哇”的一聲,大聲哭嚎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
雖說李老大一腳沒怎麼用力,她小胳膊也是疼得厲害,加之先前看見媽媽被人欺負,幼小的心靈是真的嚇壞了,此刻,見到爸爸頓時委屈得又大哭起來。
“寶貝,彆哭、彆哭,你這是怎麼了?來來來,爸爸抱抱”
聽著女兒的哭聲,向南去心疼得要命,將蛇皮袋和手中弓箭隨手一丟,快走幾步伸手就要去老婆懷裡抱女兒。
柳纖雲心如死灰,側身想避開,抬眼瞧見蛇皮袋滾出來的紅腹錦雞、野兔子,愣了愣……“他今天沒騙我,這是真的去打獵了”。
心裡想著,身體沒再避開,卻還是抵觸與男人肢體接觸,嘴上不吱聲,主動把蹬著小短腿的女兒遞了過去。
“老婆,你怎麼了?是不是姓李的雜碎,去過家裡了?”
向南去抱起女兒,伸手替女兒溫柔裡擦著眼淚鼻涕,見老婆沉默不語,臉上神色很不好,溫言問道。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想來肯定是李老大那個狗雜種去過家裡了。
“呀”
柳纖雲剛想說話,被向南去懷裡的小家夥驚叫聲搶了先,小家夥伸著小指頭指著地上的獵物說道:“麻麻,粑粑,你們看地上有長毛雞、還有兔子,粑粑、粑粑放我下去,快點放我下去啦”。
“好好好”
向南去儘管心裡著急火燎的,但對女兒有絕對的耐心,嘴上連連說好,矮身將女兒穩穩放下,小家夥腿一著地,就奔跑到獵物旁邊蹲下身子,她先是看了一眼,見獵物不動,就用手指頭戳……
向南去跟過去,蹲著身體抱著女兒耐心地跟女兒介紹幾隻小動物。
三歲多的娃,心智懵懵懂懂,見到漂亮的紅腹錦雞,早把不開心的事情丟到九霄雲外去了,聽著爸爸的話,小家夥連連點著小腦袋咯咯咯笑著。
向南去對女兒的耐心、溫柔!柳纖雲看在眼裡,內心感慨萬千!沒有出言打擾父女二人。
見女兒露出了笑臉,向南去繃緊的心弦總算舒緩了一些,回身柔聲詢問柳纖雲發生了什麼事?
柳纖雲將事情說了一遍,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委屈!想著自己差點讓惡人……,忍不住罵了幾句向南去,又狠狠打了向南去一拳頭。
向南去嘴上哄著老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心裡想著老婆差點讓姓李的狗雜碎逼死,拳頭捏得嘎嘎響!
柳纖雲打了人後,是真的呆住了,男人非但沒有對她回以拳腳,以及惡言惡語,反而點頭哈腰的連連認錯,並且柔聲安慰自己?
她聽得出對方的關心!甚至有些肉麻!絕望的心悸動了一下,心裡又想著今日白天的種種……這男人,是真的變了嗎?
“老婆,我先送你跟女兒去爸媽家”
向南去見老婆發愣!跟老婆說了一句,又哄了女兒幾句,抱起看著獵物依依不舍的女兒,拉著老婆小手就往父母家裡趕!
感受著妻子手掌心粗糙的老繭,眼睛澀澀的鼻子一酸,心知這是妻子獨自乾農活留下來的老繭,曾經多麼優雅的一個女子,讓自己這幾年折騰得……。
柳纖雲驚慌地說道:“你放開我,我自己走”她說著話,奮力想掙脫男人那隻大手,
向南去怕傷到妻子趕忙鬆手,駐足紅著眼眶柔聲道:“老婆,這輩子,我就想著牽著你的手走一輩子,好不好?請你相信我,我會用生命去愛你跟女兒?”。
“哼”
柳纖雲哼了一聲,偏過頭去,攏了攏耳邊青絲說道:“也不知道你那兒學會的花言巧語?獵物不要了啊?我帶女兒去爸媽家,北方還在家裡看著那兩個人,你快點去看看,可彆再讓北方出事了!”。
“不要了,哦,要的、要的”
聽妻子語氣不再冰冷,似乎沒那麼抗拒自己了,向南去高興得語無倫次,經老婆提醒說道:那好,我先去看看老三,現在天氣熱,這些獵物,我還得處理一下,放過夜就壞了”
說完,親了親女兒又哄了幾句,將女兒遞給妻子,回身撿起獵物裝入蛇皮袋背上,拿起竹弓急吼吼就往家裡趕。
“粑粑,粑粑……”
小家夥見爸爸背著獵物跑了,頓時不依了,在媽媽懷裡蹬著小短腿大聲喊起來,柳纖雲趕忙哄著女兒,眼睛看著向南去匆忙的背影,心中一熱,大喊道:“我真的沒事,你彆衝動,行事多想想,我跟女兒在爸媽家等著你”
老婆的叮囑,向南去聽到了,全身充滿了力量,走起路來腳步有點飄!他明白老婆的意思,但絕對可能就這樣放過李老大。
他前世離家孤身一人,打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說不上壞人,但絕對不是菩薩!坑死人的事情,他也乾過,因為這個世界,有些人天性惡毒、該死。
以向南去對三弟性格的了解,李老大兄弟這是撞上了活閻王,要知道在前世,老三明年沒考上大學,就去了南方深市,沒兩年就在深市混出了三哥的名號,最後出了事遊海去了香港……
“老三,老三”
向南去趕到家裡,屋裡屋外沒看到人影,把蛇皮袋擱在灶屋,走到屋場大聲喊著三弟。
“二哥,我在屋後”。向北方嘴裡叼著煙說話,伸手按了按李老大人中穴……
向南去跑到屋後坡上一看,老三正在挖坑,坑邊躺著李老大兄弟二人,皺眉道:“老三,你挖坑做麼子?”
“做麼子?你今天死哪兒耍去了?這兩個狗雜種跑你家裡欺負二嫂,你要還是個男人,就跟我一起活埋了這兩個狗雜種”
向北方支著鋤頭把把,慢條斯理的吐了個煙圈,擠眉弄眼地大聲說著話。
他這話一出口,嚇了向南去一大跳,前世知道老三狠,沒想到這麼狠!月色下,看見三弟跟他擠眉弄眼……不對!這個臭小子玩的哪一出?
地上迷迷糊糊醒來的李老大,聽二人對話要活埋了他,“嗷”的一聲猛地爬起身,大聲喊道:“救命啊!殺……”。
向南去還沒等李老大把話說完,一腳將李老大踹坑裡,罵道:“你個狗雜種,也知道喊救命?”
“姓向……不不,向兄弟,你們這是乾什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講不講江湖規矩了”
李老大打心眼裡瞧不起向南去,原本還想放狠話,瞧見一邊的向北方眯眼瞧著他,頓時嚇得直哆嗦!是以急忙改口講起道理來。
他沒想到向南去這個三弟這麼猛,一腳踹得他去了半條命,心知碰到了練家子!還是說要活埋他的狠角色,砍人他砍過,彆人以為他有多橫,事實上他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現在碰到個身手了得的愣頭青,心裡已經慫了。
“啪啪啪”
向南去快如閃電狠狠幾個巴掌抽在李老大臉上,眼睛布滿血絲冷聲道:“**的,你跟我說江湖規矩?江湖規矩禍不及妻兒,老子欠你的債,你光明正大找老子要就是。
你這狗娘樣的雜碎,跑到我家裡欺負我老婆閨女,若是我老婆閨女真出了事,你他媽的也有妻兒,老子一定弄死你全家,雞犬不留”。
“我……我……”
李老大臉上火辣辣的,自知理虧,今晚的事真傳揚出去他也麻煩,看著向南去凶狠血紅的眼睛,一時間摸著臉說不出話來。
“二哥,你有完沒完?磨嘰個甚?打死直接埋了省事,江屏村去年死的那個老紅衛兵,到現在不也沒查出來麼?”
向北方說著話,一隻手提起躺在地上的李二柱百十斤身體,砸在李老大身上,掉在坑裡。
李二柱頭部撞擊泥土“啊”的一聲,也醒了過來,腦袋嗡嗡嗡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臭小子這是嚇唬人呢!向南去到這時候才明白三弟的心思!
李老大卻信以為真嚇得尿失禁,腳一軟跪在坑裡大聲道:“三哥,三哥饒命啊!都是我瞎了狗眼,都是我不對,我出錢賠禮道歉,我真沒碰著二嫂,饒命,饒命啊”。
“借條”
向南去說著話伸手,李老大哆哆嗦嗦從口袋拿出借條遞給向南去。
“今日之事,誰對誰錯,你自己心裡清楚,若是還想著報複,你可以試試,滾”
李老大也不多言,扶起迷迷糊糊的兄弟,踉踉蹌蹌下坡,心裡又怕又恨。
向南去兄弟回到屋場,向北方道:“二哥,你今天到底死哪兒耍去了”
向南去從灶屋拿出蛇皮袋說道:“去山裡打獵去了”。
“行啊!二哥,我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是去哪個山打的?”
向北方搶過蛇皮袋一看,所謂眼見為實,摸著後腦勺好奇地問道。
“打獵的事後說,你回家去吃飯,我還得出去一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跟爸媽說讓你二嫂今晚彆回來住”
向北方皺眉道:“二哥,這都**點了,你還要出去耍?”
“耍你個頭”
向南去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弟弟,從蛇皮口袋拿出紅腹錦雞,說道:“現在天氣熱,這隻雞,你帶回去讓媽媽收拾了,這幾隻兔子,我還得去換些錢,家裡沒米油下鍋了”
說完,把雞往三弟手裡一塞,背著蛇皮口袋就走。
今年的中秋夜,村裡看上去如往常一樣寂寥,向南去知道離鎮上不遠的礦務局附近的貓市,這個時間點才剛開市不久。
八二年改革開放的春風,也刮到了步雲橋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