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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剛才,8:28分。
陳恪提前兩分鐘,進入這間隻有香江最高警司們才能進入的會議廳。
當時就連顧督察長都已經到了,還沒到會議時間,有些人入座了,但大部分都站著,正在嘻嘻哈哈跟記者們聊著天,其中大概有七八個白人,也就是老外。
陳恪進門,得找自己的位置,然後他就發現,仿佛他是瘟疫一般,隻要他經過,哪怕他刻意點頭,彆的人也全都會提前一秒彆開目光。
長條大桌,他一路從頭走到尾,也隻有在經過顧督察長時,他點了一下頭。
他的位置在桌尾,而在他拉凳子的刹那,兩邊的阿sir同時那凳子,並遠離了他。
那場景也被好熱鬨的記者拍了下來。
有媒體在嘛,他主動右好,向左邊點頭,左邊的阿sir扭頭,他再看右邊,正好右邊有個空位,那個阿sir直接拿著自己的名牌去了另一個凳子,也沒有理他。
他代表著大陸公安,終於走進了這間會議廳,但是所有人拿他當空氣。
那些跟警司們聊天的記者,也全用一種憐憫的,嘲諷的,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他。
不過他其實挺喜歡香江警隊這種大會議時的氛圍的。
大家聊天的時候都是勾肩搭背,雙手插兜,桌子上也沒有整齊劃一的大茶杯,更沒有顫顫兢兢的小文書跑來跑去,那感覺,跟大陸的會議完全不一樣。
o記的黑臉一哥看起來也不過平常人,雙手插兜,跟幾個記者笑聊著什麼,特彆平易近人,就是可惜,在看到他時,對方就會刻意回避目光。
終於到了 30分,所有警司集體落座,肅穆莊嚴,記者也退到了最後方。
陳恪也坐正,等待會議開始,並細細打量這間會議左。
香江沒有軍隊,屬於軍方的榮譽也在警方。
這間會議室的牆上除了中間的女王,兩邊牆上就是百年來曾任過一號探長的大警長們,刨掉因為犯了事而被擼掉的那些,配上牆的總共有12個人。
在陳恪看來有一點魔幻,因為其中有十個都是白人,隻有兩個華人,曾經聞名兩岸三地的大探長雷洛和於崢嶸都不在上麵,在他們之後,也還沒有人榮登。
超大長條桌中間擺著長長一條的白菊花,牆上的標語全是英語,陳恪認得一些單詞,但不多,和大家一樣,他也把筆記本擺到了桌子上,望著對麵的空位。
顧督察長時不時看表,再掃一眼對麵的陳恪,一看就很不高興。
因為陳恪帶了5個人抓張子強,顧督察長可是親眼見過現場的,人家的能力擺在那兒,今天也是頭一回來,彆人全都表現很優異,可最高長官遲到了,這像話嗎?
秒針噠噠,徐秘書進來,說:“抱歉,因為聶太突然到訪,張sir正在接待……”
然後就是名場麵了,因為秘書話還沒說完,陳柔也到會議室門口了。
她的出現,直接惹得後排所有記者站了起來。
這不是主料,但是飛來橫財的大料,所有人一聲不吭,就隻啪啪拍她。
她身後是笑嘻嘻的安秘書,她披著深青色的闊版西服套裝,戴著墨鏡,施施然走到會議室門口,摘了墨鏡後左右一看,嫣然一笑:“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秘書不是說張sir正在接待聶太嗎,這明擺著撒謊呀。
一幫警司全又氣又尷尬,記者們竊竊私語。
然後陳柔笑著說了聲對不起,轉身走了。
再然就是張sir屁顛顛的追著人去了,記者們,也拍到了。
偏偏平常是個悶葫蘆,三杆子打不出一個驢屁的陳恪看到張sir經過,來了句:“大家應該都挺忙,既然張sir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要不咱們先開始吧?”
聶太再牛也是個普通人,聶釗再有錢也是布衣。
皇家警署代表的卻是香江政府,是官方,一個普通人能比官方的會議更重要?
所以副處長去拉人了,顧督察長也緊隨其後,要凶張sir一頓。
但還好,會議總算順利開始了。
而且張sir在經過早晨突如其來的一係列被打懵的神操作後,在陳恪彙報工作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了,一個機靈,他想起來了,陳恪早晨的反常操作。
那在整個任務裡是一個補丁,也是個破綻。
因為高層樓房都是防爆玻璃,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砸穿。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槍是有人從外麵搞進他辦公室的,內部監控也查不到人,這件事他也可以不涉及自己手下任何一個人的,把它推出去。
可他早晨因為作賊心虛而出的那些招數就全成昏招了。
警署兩個,o記兩個,他的四個心腹目前正在想辦法往外轉移槍,他手機上的短信也有問題,一旦被暴露可就麻煩了,相比之下,得罪同事似乎也沒什麼。
所以突然,陳恪停止了講話,看著前方。
有幾個記者也不顧警令,膝行到了前方,啪啪拍照。
顧督察督長氣的猛拍桌子:“張仕輝,你今天到底想乾什麼?”
張sir已經顧不得彆的了,他得先把手機上的短信刪掉。
然後他就可以指控陳恪了。
眾目睽睽,他硬是翻過顧督察長的筆記本,搶走了手機。
另一邊的o記一哥一看也生氣了,伸手要搶他手機,張sir索性往外走。
一摁屏幕,有四五條短信,他打開第一條,是廖專員的:東西已收到,馬上送出。
張sir大鬆一口氣,心說隻要刪掉這些信息,一切就還有救。
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這場局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也有一個始料未及。
後麵有人在拍他,他不管,隻往外走,可麵前也迎上一個人,是他的秘書徐小姐,堵住他就說:“處長,特級警情,有人打匿名電話,說東大樓16樓有炸彈。”
警署大樓發生了炸彈威脅,還就在今天,怎麼會那麼巧?
這確定不是誰在給張sir挖坑?
他覺得這其中也有陰謀,但後麵的記者們集體嘩然,全朝著前麵衝過來了。
有個眼疾手快,還一把搶到了張sir的手機,打開就要翻。
他也下意識一把奪了回來,轉身就跑。
可隨即,身後一隻大手攥上他的手將他搡上牆又搶回了手機。
同一時間,整棟樓拉響了警報。
有記者懟過來問:“請問張sir,炸彈是誰投的,嫌犯有表明身份嗎?”
還有記者問:“東大樓爆炸的話,西大樓會不會受波及?”
彆有記者說:“張sir,作為警務處的處長,這件事您打算怎麼處理?”
一團亂哄哄中有人高聲問:“張sir,您的手機上是有什麼重要信息嗎?”
張sir腦中一片轟亂,本來差點就要跑了,經記者提醒,回看手機。
好家夥,冤家路窄,他的手機恰在陳恪手中。
而隨著警報響,電梯會全部停掉,所有防火門也將全部關閉。
整棟樓上的人除非特令,否則就隻能從唯一的安全出口一一往外撤,還要搜身。
槍已經到東大樓,廖專員手裡了,結果那邊竟然發生炸彈威脅了?
那艋仔不論想從哪個方位下樓,最終都會被堵死,所以槍已經出不去了。
玻璃的事隻是他的懷疑,但手機上有完整的證據鏈,能證明他持有那把槍。
他掉進陳恪設的陷阱裡了,要自救,就得先刪消息。
他果斷拔槍對準搶了手機的陳恪,對著所有人大叫:“安裝炸彈的人就是他。”
逼近陳恪:“他想搞我,大家,大陸阿sir想搞我們警署。”
又吼:“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他現在這副樣子,大家當然要懷疑他。
陳恪也沒有還手機,而是選擇把他的手機交給顧督察長。
但張sir槍抵他的額頭:“把手機給我!”
這可真是,記者們啪啪啪,拍的每一幀都是猛料。
顧督察長當然很生氣:“張仕耀,你懷疑同事,咆哮會議廳,你是想吃處分嗎?”
張sir語無倫次:“老大,我知道的,陳恪是壞人,你等我去找證據。”
顧督察長更生氣了:“胡說八道,瘋言瘋語,沒有證據你怎麼能隨意指控彆人,好,我會聯合所有警司給你開停職令,從現在起你被停職了,去好好反省自己。”
可他才從陳恪手中接過手機,張sir一把就奪了過去。
然後他轉身就跑,邊跑邊喊:“顧sir,先控製陳恪,我馬上查到證據。”
陳恪下意識要追人,可是兩個警司攔住了他。
顧督察長也說:“不要理他,他已經被停職了,炸彈的事,也馬上會有眉目。”
再看後麵的記者們:“樓裡有炸彈,從現在起,所有人不得離開會議廳。”
雖然他沒有表明態度說懷疑陳恪,可兩個警司的一左一右,把陳恪押回了位置,然後就站他身後,等於把他軟禁起來了。
排雷專案組也到場了,持槍護衛,把所有記者重新趕了回去。
記者們怨怨咧咧,卻也趕緊打電話,發通稿。
陳恪很無語的,所以張sir就那麼跑了?
但是他什麼都沒做,卻被限製人身自由了?
於此同時,因為匿名炸彈威脅恰好發生在對麵的16樓,此時排雷專案組不但下令那邊關掉所有防火門,而且16,17和18樓,主要爆炸波可能波及的樓層,正在往這邊疏散,從窗戶裡就可以看見,玻璃導橋上,大批警員們正在往過來走。
顧督察長看警務處副處長,說:“就在這裡成立臨時指揮中心吧,你立刻呼叫排雷專案組,叫他們隨時上報情況,大家來開個短會,看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老大這樣命令,大家也就忙和起來了。
但無事可乾的陳恪既鬱悶又無語,因為張sir今天不僅僅遲到,而且蔑視上級,甚至掏槍威脅同事,大督察長和o記一哥卻全部輕輕揭過,可謂不痛不癢。
但張sir帶著槍呢,他又足夠熟悉這棟大樓。
他又是大警長,如果不加彆的防範,他豈不是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跑出去了?
不過還好,因為陳柔事先交待過,陳恪背著這幫阿sir悄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其實雖然手機型號和款式一模一樣,但張sir的手機在他手裡。
而張sir拿走的是他的手機,這個意外,就還會滑向張sir無掌控的深淵
……
下一層樓,此時張sir和陳柔恰好麵對麵。
美麗的,衣著典雅氣質高貴的首富太太,笑容是那麼端莊典雅。
張sir卻一身狼狽,謝頂的額頭上,汗珠冒的跟清晨小麥苗上的露珠一樣。
他看看手機再看看陳柔,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手裡就拿著他夢寐以求的,首富家贈送的錦旗。
她在笑問:“張sir,您很忙嗎?”
張sir不但忙,而且他想殺人。
因為他這會兒才發現,手機不是自己的。
但現在怎麼辦,難道去搶手機嗎?
那他所麵臨的可能隻有一個,徹底惹怒督察長,被逮捕。
所以他明知自己錯了,但還是要錯上加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