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沙聽到這話,也不禁在心中感歎自家王爺的桃花可真不少,隻是營帳裡的這位跟其他的好像都不一樣。
陳昭昭敏銳度地捕捉到了“表妹”和“公主”兩個詞,她心中咯噔一下。
那話本子裡對長公主還有幾分筆墨,說她與自己的母親從前是閨中密友,母親與她回京後,這位長公主也對她們多有照拂。
隻是在母親死後沒多久,這位長公主也莫名其妙暴斃而亡。
而表妹陳昭昭倒是沒在話本子裡尋到什麼蹤跡。
“曾將軍莫要胡說,我父親向來潔身自好,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靳詢道。
曾將軍見靳盛澤一臉嚴肅自覺無趣,尷尬笑了幾聲就回營帳先行歇息了。
而他走後沒多久,披著一件烏黑狐裘的段清茉匆匆走了出來。
她瞧見陳昭昭的那一刻,連忙小跑上前將女兒擁入自己的懷中:“你怎麼在這裡等我?你的病才好,若是又生病了怎麼辦?”
那靳詢分明告訴她的是,他的屬下定會安置好陳昭昭的。
“娘,是我要在此處等你的。”
陳昭昭將自己的身子埋入段清茉的懷中,瘦弱的肩頭好似雛鳥顫動的羽翼。
她能嗅到段清茉身上的血腥味。
回想起剛剛的那一幕,陳昭昭的心頭再次湧起一股深深的恐懼。
哪怕大周已被鎮北王平定,可這世道的險惡卻不減分毫。
“段娘子,您與陳姑娘的營帳都準備好了,不如您先帶著女兒前去休息?那些刁民都已拿下,您大可放心,待到了武龍縣王爺定會為您二位做主的。”靳沙連忙道。
“勞煩這位大人了。”段清茉一麵說道,一麵取下自己肩上的狐裘裹在了陳昭昭的身上。
段清茉臨走前還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靳盛澤。
半大的少年雖眉宇青澀,但依稀可見劍眉星目之俊朗之姿。
靳盛澤冷臉的模樣還真與現在的靳詢有好幾分相似。
她朝著靳盛澤行了個半禮,可是少年隻是緊鎖眉頭,頭也不回地進了靳詢的中軍帳。
——
縫著獸皮的厚重幕簾被撩起,撲麵而來便是暖烘烘的熱氣。
幾個瞬息間段清茉和陳昭昭的小臉就被熏得發紅。
陳昭昭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隻見帳內不大,但卻布置得精致舒適。
鋪著軟墊的長榻、燒得正旺的炭火、熱氣騰騰的熱水。
甚至還有個身著棉布衣的女子恭敬地站在一側等候服侍。
“如今行軍回城,這營帳還是有些簡陋,望段娘子您不要嫌棄。”靳沙道。
“這,這怕是不合適。奴家與昭昭隻有兩人,哪裡需要住這麼好的地方?不如大人您隨便幫我們尋一個營帳就是”段清茉瞧見這一切也是頗為不適應。
這樣的規格,簡直和靳詢的中軍帳差不多了。
“段娘子,您與陳姑娘今日都受驚了,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陳姑娘考慮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您覺得這地方不合適,不如明日再同王爺說?”靳沙笑著說道。
話音落,靳沙就跟個泥鰍似的溜了出去。
段清茉愣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這時,那一直靜默等候的女子也快步上前,行禮道:
“奴婢給娘子請安!娘子喚奴婢桂圓就是,奴婢先前是曾夫人派來伺候曾將軍的,還望娘子不要嫌棄!”
段清茉連忙將跪在地上的女子攙扶起來:“這般客氣做什麼,我這處倒也不需要服侍,不如你且回到曾將軍身邊吧”
瞧見這女子的臉,段清茉還有些恍惚。
這孩子的模樣像極了她在臨州的婢女——阿玉。
頓時,段清茉就心軟了幾分。
桂圓搖了搖頭道:“將軍吩咐了,要奴婢服侍好您,還請娘子莫要讓奴婢為難!”
段清茉不答應,桂圓就跪在地上不起來。
鬨得最後沒辦法,段清茉隻能讓桂圓在帳中服侍。
——
中軍帳。
靳盛澤將京中送出的明黃色書信雙手奉上道:“父親,皇宮來信了。”
已褪下盔甲的靳詢烏發披肩,沒了那玄色冷甲,男人才能依稀瞧出些當年清冷溫雅之姿。
他坐於床上,雙腿霸氣分開,單手接過了那封書信。
後那鎏金燙紋的信封上第一行就走筆龍蛇地寫著“靳詢親啟”四個字。
隻見那恣意狂放的字體卻又透著一股精致,細聞信紙還能聞到女子愛用的香膏之味。
靳盛澤看到那字體,便知道這乃是京中那位太平長公主寄來的,而非如今的新帝。
靳詢看過書信後,臉色比往日更陰冷了幾分:
“把李承雅安插在軍帳之中的眼線處置了。”
靳盛澤微微一愣,太平長公主李承雅與父親乃是少年相識。
一年前叛軍攻入京城後燒殺搶掠,淩辱了留在京城坐鎮的太平長公主。
父親殺入京城後,為太平長公主報仇,拒絕了兩萬叛軍的投降,將其直接坑殺。
那日,整個京城血流成河,恍若煉獄。
太平長公主在鎮北軍中一直都有眼線,父親也知曉此事,但未曾發作過。
李承雅也是靳盛澤所見女子中,為數不多能得父親好臉之人。
靳盛澤還以為太平長公主乃與父親一條心。
隻是不知父親為何又突然變了想法。
不過靳盛澤從不會質疑靳詢,他立馬拱手道:“是,兒子這就去!”
隨後靳詢直接燒了那封信,連看都懶得看。
待營帳內熄了燭火,靳詢和衣而眠,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隻有閉上眼,從前他和段清茉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了眼前。
兩個時辰過去,靳詢仍是心煩意亂,而這時靳沙急匆匆地入了營帳說道:“王爺,這段娘子生了高熱,情況有些不妙啊!”
靳詢的臉色一淩,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披上,就連忙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