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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灝緩緩抬起頭,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那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半點生氣。
那是他的父親,朱鎮。
一個在他記憶中永遠冷酷無情,嚴厲苛刻的父親。
父親的麵容依舊是那般冷酷且不近人情,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沒有任何的溫度。
朱灝的腦海中,如同潮水般湧現出無數小時候的畫麵。
那些被父親無情扔入山穀之中自生自滅,孤獨無助,隻能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畫麵。
那些被父親逼著與凶獸搏鬥,遍體鱗傷,卻得不到一句安慰的畫麵。
那些被父親嚴厲訓斥,稍有不從便會遭到毒打的畫麵。
無數的畫麵交織在一起,如同走馬燈一般在朱灝的腦海中閃過。
痛苦,恐懼,絕望……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朱灝吞噬。
但……一切都扛過去了。
朱灝扭頭看了一眼還在越積越多的凶獸。
那是程邦不斷從山穀外拋進來的各種各樣的齧齒類凶獸,堆積如山,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朱灝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情緒波動,緩緩爬起身來。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襤褸不堪,露出了消瘦而布滿傷痕的身體,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父親……”
朱灝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卻帶著決然:“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
似過世父親的人影沒有任何的言語,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在等待著朱灝。
朱灝怒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壓抑多年的憤怒與不甘。
他猛地向前衝去,以野獸一般的姿態狂奔而去。
四肢著地,如同一隻真正的猛虎,在山穀中奔騰跳躍。
猛地一蹬地麵,身體高高躍起,向著父親的身影撲去。
然而,父親的身影卻輕輕一閃,躲過了朱灝的撲擊。
朱灝撲了個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沒有絲毫的停頓,立刻翻身而起,再次向父親追去。
父親的身影在山穀中不斷閃爍,時而出現在山壁之上,時而出現在巨石之後,時而又出現在灌木之中。
朱灝緊追不舍,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敏捷。
每一次跳躍,每一次撲擊,都蘊含著他全身的力量。
山穀中的碎石被他踩得四處飛濺,灌木被他撞得搖搖欲墜。
他的眼中隻有父親的身影,他的心中隻有無儘的憤怒與不甘。
他追逐著父親的身影,宣泄著內心積壓多年的情感。
“為什麼……”
朱灝的聲音嘶啞而顫抖,帶著無儘的痛苦與質問。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哪怕是死了都不願意說一聲!”
眼淚奪眶而出,模糊了朱灝的視線。
他拚命追逐著父親的身影,仿佛要將這些年的委屈與不甘全部發泄出來。
每一次的撲空,都讓他的情緒更加激動。
每一次的落空,都讓他的心中更加痛苦。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
他要追上父親的身影!
“明明隻剩下了最後幾年的壽命,為什麼什麼都不願意說!”
朱灝的聲音哽咽,帶著無儘的悲傷與思念。
“讓我……讓我記恨你了那麼多年!”
“你明明就是這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父親……我,我真很想你啊!”
“……”
朱灝的速度越來越快,四肢在地麵上交替邁動,每一次蹬踏都讓碎石飛濺,塵土飛揚,猶如一隻真正的獵豹,在山穀中奔騰跳躍,身形矯健而敏捷。
每一次的追逐,朱灝都在竭儘全力,仿佛要將所有的力量都傾注於其中。
呼吸粗重而急促,汗水早已浸透了襤褸的衣衫,緊緊貼在消瘦的身體上。
耳邊風聲大作,隻見父親與他的距離,正在不斷的接近。
朱灝的眼中,父親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不再是之前那般模糊不清。
腦海裡不斷回想著家族長老們多年前告訴他的事情真相。
朱鎮曾經在守關的任務中,不幸中了一種未知凶獸釋放的毒素。
那種毒素極為罕見,而且極難察覺,潛伏期極長。
等到朱鎮發現身體出現異常之時,已經為時已晚。
毒素已經滲透至五臟六腑,侵蝕了他的生機,無力回天。
朱鎮的生命,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而他唯一的牽掛……隻剩下了尚且年幼的朱灝。
朱鎮本就是上一代的朱家天驕,也是……朱家的異類,另辟蹊徑選擇了意誌力極其頑強的野獸之心。
而這隻已經走到了生命儘頭的野獸,唯一能做的,隻有在最後的生命裡將自己的生存本領傾囊相授給自己的幼崽。
用他自己的方式。
朱灝的眼眶濕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咬緊牙關,繼續追逐著父親的身影。
速度越來越快。
距離父親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伸出手……抓住了父親的身影。
那原本冷酷無比,不近人情的表情,在這一刻逐漸化作了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是朱灝從未見過的溫柔。
“我兒……長大了……”
伴隨著這聲輕喃,父親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最終消散在了空氣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
朱灝氣息開始躁動,不禁跪倒在地,雙手緊緊地抓著地麵,指甲深深地嵌入泥土之中,劇烈地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疼痛,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雙眼,與臉上的血汙混合在一起,滴落在了地麵上。
身體微微顫抖,一邊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一邊在釋放著積壓多年的情感。
“啊啊啊!!!”
嘶吼聲響徹了整座山穀。
驀然,朱灝的身體猛地一震,一股強大的氣息從體內爆發出來。
氣息狂暴而熾熱,瞬間席卷了整個山穀,將周圍的碎石震得四處飛濺,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原本堆積如山的凶獸屍體也被這股氣息吹得四處散落,血腥味更加濃鬱。
朱灝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原本消瘦的身體逐漸變得強壯起來,充滿了力量,雙眼變得通紅,閃爍著野性的光芒。
氣息越來越強,越來越狂暴,仿佛要將一切都撕碎。
原本已經達到七品巔峰境的氣息,在這一刻,終於突破了桎梏,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瘋狂地向著更高的境界攀升。
轟!
心魔已解,執念已消。
野獸武道之心在這一刻,變得更加堅韌,更加純粹。
山穀外的程邦舔了舔手,感受著這蠻橫的氣息不禁……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