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正是徐母的親妹妹蔣英,此次專程帶著兒子媳婦前來,意在為自己姐姐撐腰。
小幼娘卻嚴肅認真地搖了搖頭,糾正道:“您說的不對,老師教過我們,大家都說好的不一定真的好,那叫做‘看臉不看心’。”
她挺了挺小胸膛,那副自豪的模樣仿佛記住這句話就是她的一項重大成就。
張三娃在一旁忍不住輕輕笑了,他掩嘴輕咳,溫柔地替妹妹糾正:“應該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幼娘。”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如同一根導火索,瞬間引爆了蔣英壓抑的情緒。
她猛然站起,手指幾乎點到了張家人鼻尖,憤怒與不甘溢於言表。
就在場麵即將失控的當口,張老二挺身而出,“兄弟,看來咱們張家還是不受歡迎啊,剛進門拜個年就有人挑刺。既然不受歡迎,那咱們識相點,自行告退便是!”
說著,張老二手一揚,作出一副隨時可能提起行李離開的架勢,徐貴山心中一陣慌亂。
他滿臉通紅,顧不得家族間的麵子問題,幾乎是喊出了聲:“夠了!姨娘,求您彆再說了。我姐和姐夫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誰再無故鬨事,破壞我們兩家的和睦,以後就彆想踏入我家大門一步!”
徐貴山這一聲怒吼,宛如平地乍起的驚雷,震得空氣都為之一滯。
蔣英的臉色頓時如烏雲密布,快速變換,她身旁跟隨的兒子和兒媳亦是神情尷尬,彼此交換著眼神,卻不敢多言。
徐母見狀,連忙擺出長者的威嚴,嗬斥著自家兒子,同時緊拉著他的衣袖,示意他向自己的妹妹致歉:“你這是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你姨娘性情直率,向來不會在人後蜚短流長。她是因為疼愛我,加之你姐姐莉雲久未歸家,心中焦急才會產生這樣的誤會。”
一番溫言勸解之下,蔣英的表情雖有所緩和,但眉宇間仍透露著幾分不悅。
這時,若徐貴山能夠適時表現出幾分謙恭,或許這場家庭風波便能就此平息。
然而,一旁的徐莉雲,心中卻早已波濤洶湧,盤算著自己的一番計劃。
對於蔣英先前無端的針對與刁難,徐莉雲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她微微一笑,貼近徐貴山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低語說道:“我印象中,這位姨娘可從未踏足過咱們家門檻,怎麼今天卻領著一家人突兀來訪?怕不是外界有了什麼風吹草動,琢磨著來向爹娘求助,或是借些銀兩吧?”
徐貴山一聽此言,眸中閃過一抹精光,重新審視起蔣英一行人的舉止,眼神中多了幾分戒備和考量。
徐莉雲見自己話語生效,便繼續在徐貴山耳邊低語,語速加快,聲音更低:“你可得記住了,家裡剛添置了一件價值五百兩的稀世之寶!若是姐夫一時不慎,讓消息走漏給了她們,那麼多人眼巴巴地盯著,到時候咱們花出去的大筆銀子,難道還能不分他們一杯羹?再看看母親對你的這位表妹何等上心,私下裡說不定早就想資助你,這樣大方的人怎會吝嗇於她們?”
這一席話,字字句句都戳在徐貴山心上。
他本就是個私心頗重之人,在橫財麵前,能與父母弟妹分享已是不易,現在還要加上姨娘一家分一杯羹,這讓他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疼痛。
那邊,蔣英滿懷期待地望著外甥被徐莉雲拉到一旁竊竊私語,滿心以為會換來一聲道歉,卻不料等到的隻是更多的沉默,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寒意。
她之所以對徐莉雲諸多挑剔,無非是為了壓低徐莉雲在家中的氣勢,以便為這個外甥的婚事鋪路。
未曾想,這外甥竟如此不分親疏遠近,與已婚的姐姐站在同一陣線,反過來責怪起自己這個血濃於水的親姨!
蔣英心頭五味雜陳,就連看向另一個外甥的眼神也變得冷淡起來。
徐母察覺到妹妹的臉色越發陰沉,心中焦慮,於是再次擰了擰兒子的手臂,急切催促他趕快道歉了事。
但徐貴山此刻哪裡肯輕易服從,滿腦子都是即將可能分給姨娘一家的財產,哪裡還能輕易低頭。
他用力掙脫母親的手,巧妙地避開母親的拉扯,語氣中帶有一絲挑釁:“我根本沒錯,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你為什麼要讓外人來插手我們的事?”
“徐貴山,你竟然將我視為外人?!我可是你的親姨!”
蔣英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徐貴山,眼中泛起了委屈的淚花。
徐貴山不耐煩地反駁:“那我的親姐、親姐夫呢?他們不也同樣出了門,成了彆人家的人?”
“這怎麼能一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蔣英試圖辯駁,但還未等她說完,徐貴山已經失去了繼續爭論的耐心:“按你的說法,那你和我娘不也都是潑出去的水嗎?兩攤水各自流入不同的家庭,如今又何必在這裡攪和一起?”
徐貴山的言辭犀利,機敏過人。
徐母常常為此感到驕傲,認為兒子的這種能言善辯將來定能在社會上少吃虧,甚至還經常在妹妹麵前炫耀,誇耀自己生了一個機靈過人的兒子。
而這樣的場景,也不禁讓人想起徐母私下裡與妹妹間的那些玩笑和互相誇讚的溫馨時光。
蔣英的臉上洋溢著由衷的喜悅,每當她看到外甥那與鄒家頗為相似的麵容時,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流。
她常常不經意間,將自己那個拙於言辭的兒子與能言善辯的徐貴山相對比,內心深處或許存有一絲期望,盼望著兒子也能有朝一日變得伶牙俐齒。
然而,當徐貴山那犀利的言辭如同利箭般直指她本人時,蔣英頓時感到一股錐心的疼痛。
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仿佛被巨石壓住,難以呼吸。
一旁的兒子眼疾手快,連忙穩穩地扶住了母親,轉而目光如炬,憤怒地瞪向徐貴山,聲線中夾雜著不可遏製的激動:“你怎能如此對我娘說話?她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著想!”
“跑到我家,指責我姐姐的不是,鬨得家中雞犬不寧,這就是你口中的‘為我好’?若真為我考慮,就該用和顏悅色維護家庭的和諧,而非在大年之際上門挑起事端,難道非要看到我們家人爭吵不休,你才覺得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