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天穹,死寂大地。
楚牧孤身而立,一襲青衫在這腥風之中獵獵作響,難言的孤寂與絕望,也早在心中生根發芽,難以散去。
許久,楚牧似才稍稍回過神來,神識於這天地間流轉,絲縷的褐紅色靈氣恍若潮水一般翻湧,最終彙聚於身前,凝聚成一團褐紅色的血球。
楚牧感知片刻,一如既往的清晰。
被侵蝕的靈氣,實則也就與那異化靈氣,如怨氣,血氣之內的沒有任何區彆。
隻是,這妖魔氣,更為混亂,更為駁雜。
修仙者一旦吸納了這妖魔氣,就會如跗骨之蛆一般,不僅難以祛除,而且還會侵蝕修士的法力神魂。
一旦失去控製,便如同具備感染能力的病毒一般,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會將修士異化成一尊隻具備嗜血本能的妖魔。
而修仙者的手段,不管是術法,還是血脈修士的神通,亦或者法器法寶等外物,也大都是自自身法力,溝通天地靈氣,從而迸發出強大威能。
妖魔天地出現多年,這異化的妖魔靈氣,也早就隨妖魔天地的擴張,遍布了整個修仙界。
區彆也隻是在於,各地妖魔氣濃鬱與否而已。
靈氣的異化,也就注定了,在這妖魔天地之中,低階修士的生存,都會變得極其困難,那就更彆說大規模的出兵收複失地了。
而這,還僅僅隻是天地異化的一個特征體現。
於他而言,或許也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畢竟,不管是他的大日真火,還是刀意,煉化異種能量,都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最恐怖的,也莫過於天地的排斥與壓製。
僅僅十數載時間,身處妖魔天地,天地的排斥與惡意,幾乎已是赤裸裸的明顯,堪稱元嬰之境特征天地偉力加持,在這妖魔天地,也已經被徹底剝奪。
雖說於他而言,影響也並沒有太大。
畢竟,刀意攻伐本就無雙,缺了天地加持,雖有損威能,但也絕不致命,大日真火的威能關鍵,也並非在於天地,而是在於真火本身。
再者,他尚還有傀儡護身,鎮守天淵十數載,借這前線之地的龐大資源,他不僅完善了他的鎮魔軍團,同時還更進一步的強化了鎮魔軍團。
哪怕是在這妖魔天地,被多尊元嬰妖魔圍攻,也可以說是不懼絲毫。
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每每妖魔進攻,城外那近十尊元嬰妖魔,都不敢妄動絲毫,隻是驅使著低階妖魔兵對兵,將對將的廝殺。
不然的話,近十尊元嬰妖魔虎視眈眈,其中更還有一尊元嬰大修士妖魔,三尊元嬰中期的妖魔,僅僅憑著城中那幾尊元嬰初期的鎮守長老,這天淵城,恐怕也早就被夷為平地了。
“也不知……還能撐多久……”
楚牧深吸一口氣,濃濃的血腥味嗅入鼻腔,帶來的,卻也不是令人作嘔的腥味,而是一種難言的安寧。
血腥猶存,殺伐依舊,至少證明著,這天南修仙界,還存在於這方世界。
這些年的修仙界,可並不平靜。
在這妖魔浩劫之下,短短十數載春秋,整個修仙界,幾乎是天翻地覆!
在十年前,瀚海外海便有數個有四階大妖坐鎮的妖獸大族被妖魔若覆滅,在星羅草原,短短十數載,曾經穩定的局勢也徹底告破,數個大部族淪陷,如今的局勢,也並沒有比天南修仙界好到哪裡去。
至於更遙遠的地方,在這妖魔亂世之中,也早已斷絕了所有聯係,不知情況如何。
曾經為長生宗腹地的燕雲山脈,因星羅草原的動蕩,也逐漸有演變成前線的端倪。
如今的天南修仙界,已丘陵九城而起,至燕雲山脈而終,幾乎也快要成為了一方與世隔絕的孤島。
這一方孤島,也並不穩固,甚至可以說是搖搖欲墜……
雖說縱使天南修仙界覆滅,以他的修為力量,或許也還能苟延殘喘相當一段時間。
但這般苟延殘喘,又有何意義?
妖魔侵占一地,便異化一地天地。
天地都排斥,甚至是厭惡他的存在,這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可容身?
“走一步,算一步吧……”
楚牧悠悠一歎,也沒有忘記此行出城的正事。
自三年前,這片天地的異化,便又抵達了一個新的層次。
凡隕落在這片天地的生靈,皆會被這天地吞噬,除了這尋不到源頭所在的血腥味,便再也沒有絲毫的痕跡存在。
雖還不清楚其中原理為何,但顯而易見,這必然又涉及到了妖魔的那個血祭儀式。
至於血祭的目的何在……
從這些年愈發嚴重的天地異變來看,也並不難窺得血祭的影響。
三載春秋,他也曾多次嘗試解決這個問題,但奈何,或許是修為不夠,也難窺得其中玄妙。
隻能以一些笨辦法遏製妖魔的血祭勢頭。
而這個笨辦法,倒也簡單,他閉關數月,以傳送陣的構架為核心,在這天淵城外,布置了一座挪移大陣。
凡在城外十裡範圍之內隕落的生靈,皆會在隕落的瞬間,便被挪移至天淵城內。
為了避免有妖魔假死瞞過挪移大陣的探測,在城內,他還專門開辟了一血窟,在血窟中,更是布下了一座四階中品的血煞大陣。
以數載積累的海量血腥,形成血煞之勢,但凡生靈闖入其中,縱使元嬰大妖魔,想要活著出來,恐怕也得脫層皮。
隻不過,在據城而守的情況下,這布置於城外的挪移大陣,自然常會遭到妖魔破壞。
隻不過,此挪移大陣與天淵城護城大陣頗有關聯,且不過區區十裡範圍,戰事一起,皆在天淵城的火力覆蓋範圍,妖魔想要將此挪移大陣徹底破壞,也絕非易事。
頂多也就是破壞數個陣禁節點,難對整體陣勢產生影響。
若正常而言,陣法修複之事。自然也用不著他親自出手,但此挪移大陣終究是處在天淵城外,且與天淵城護城大陣關聯。
若交由他人修複,必然可窺得挪移大陣的玄妙,甚至順勢窺得護城大陣的內在真實。
天淵城中,雖無妖魔潛藏,但妖魔浩劫降臨這麼多年,人心思動,有絕望崩潰者,有逃竄躲避者,自然也免不了異類人奸的出現。
那就更彆說,這些年,在受阻於丘陵九城後,妖魔對於丘陵九城修仙者的拉攏,可謂是不遺餘力。
開出的價碼,甚至包括了血祭灌體,提升修為,轉化為妖魔種族保留靈智等等重諾。
而且,這些重諾,至少顯露在明麵上的,也都落在了實處。
人心莫測,他鎮守天淵,挪移大陣又事關天淵城的安危,自然難假他人之手。
楚牧有條不穩的修繕著這一場大戰之中破損的挪移陣禁,一道道靈光於這妖魔天地閃爍,若隱若現的陣禁,也慢慢隱匿於濕濘泥土之中,縱使是元嬰妖魔,若不善陣禁,也難察覺到痕跡所在。
足足數個時辰,楚牧才將天淵城外的挪移大陣修補完畢。
最後一道靈光落下,楚牧習慣性的甩出一具妖魔屍軀,靈輝加持,神識籠罩,肉眼直視。
在未啟動挪移大陣的情況下,也隻是短短數息時間,這一具妖魔屍軀,便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詭異的消失在了他的感知之中,一絲一毫的痕跡,都難以窺得。
楚牧搖頭,也不再糾結。
縱身一躍,便化作一道遁光劃破晦暗天穹,沒入城中。
血窟坐落於城中央的鎮守府之中,每一具屍軀挪移而來,便會在血煞大陣的煉化下,化為粘稠血水流淌入血窟之中。
數載殺伐,隕落的生靈早已難以計數,這一座寬達百丈,深有數千丈的血窟,也早已淤積了堪稱海量的血水。
血煞大陣籠罩,也沒有旁人可以靠近,碩大的血窟之中,也隻有兩道身影於血水之中沉浮,吞噬著這海量的血氣。
屍傀不過三階圓滿,縱使於這血池吞噬血氣數載,修為也不見寸進,指望其突破至四階,也幾乎是難如登天。
楚牧瞥了一眼,也沒有太過關注。屍傀潛力有限,雖說肉軀無雙,但於現如今的他而言,不入四階,這屍傀,就沒有任何意義。
相比較屍傀的尷尬地位,旺財這尊四階大妖,在這血窟之中,則就顯眼得多。
一道吞噬神通,碩大的蠻荒妖軀,在這幽深血窟之中,就如一個黑洞漩渦一般,每時每刻,都有海量的血水灌入那龐大的妖軀之中,那恐怖的蠻荒妖獸氣息,在這日複一日的吞噬之下,也穩步提升增長著。
“牧哥……”
似是感知到了楚牧的到來,一道嘶啞的呼喚聲,也隨之於楚牧耳邊響起。
“你繼續修行,我觀察一下你的吞噬神通。”
一句話落下,楚牧輕飄飄的從血窟洞口而下,沒入血水之中,直接踏在了旺財的背脊之上。
妖軀巍峨如山,他立於背脊,就好似踏足一座於血水沉浮的小島般,神識探入這恍若黑洞漩渦的吞噬神通,一抹靈輝加持,也再一次的開始了對這吞噬神通的觀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