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時間,悠悠而逝。
首尊城外的那一場劇變,在這數月時間,卻也未曾被歲月消磨,反倒是以一種絕大多數修仙者都無法理解的趨勢演變者。
在那一夜劇變過後,李家老祖暴怒,正道盟發布通緝令,楚牧之名,自當年霸州之變後,亦是再一次的於修仙界流傳開來。
若僅僅如此,一切無疑還算正常。
畢竟,在這修仙界,因各種原因得罪一方勢力,被通緝追殺之事,也可謂是屢見不鮮。
這一次,除了楚牧的存在,多了幾分傳奇外,懸賞獎勵豐厚一些,其他也並無太大區彆。
按以往的慣例,要麼就是楚牧被正道盟剿殺,要麼就是從此隱姓埋名,潛藏於世,不見蹤跡。
可事情隨後的演變,卻也愈發讓人無法理解。
通緝令公布的當天,正道盟在這雲瀾前線,亦是大舉出動,近乎地毯式的搜查,甚至不惜跨越場域,深入長生宗的防線之內。
而長生宗的反應,則更是激烈,在同一天,長生宗功勳體係之中,便也發布了對楚牧的搜尋任務。
隻不過,長生宗的功勳任務,卻也非是通緝,而隻是搜尋,甚至有幾分保護的意味。
隨後,長生宗同樣也是大動乾戈,對於跨越分界線的正道盟修士,幾乎是針尖對麥芒,短短數天時間,可謂是瞬間烽煙四起,殺伐之勢驟盛。
因這方場域而略顯平靜的雲瀾前線,原本的局勢亦是瞬間告破,甚至是元嬰大能都為之大打出手!
而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焦灼的殺伐,也不僅未曾隨著時間平息,甚至還愈演愈烈,一場又一場的殺伐,其規模亦是越來越大!
而導致這局勢驟變的楚牧,卻還靜靜的躺在那方山洞之中,與世隔絕。
旺財依舊忠誠的守衛一旁,玉瓶之中的翠綠薄霧已是消耗殆儘,癱倒在地的軀體雖已恢複完好之態,卻也依舊不見蘇醒,未見動靜。
但此時,旺財卻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的竄起身,死死的盯著癱倒在地的楚牧。
隨即,一股隱晦的法力波動隨之湧現,持續約莫一刻鐘左右,癱倒在地的楚牧,才緩緩睜開眼眸。
眸中隻是刹那的無神,便飛速恢複神光,沉封的記憶,亦是隨之湧現腦海。
從布置謀劃,到首尊城外的那一方刀域,一式曙光,再至那遮天蔽日的幡旗,那一念之間主宰他性命的元嬰大能,那按部就班的逃竄,然後便是昏迷……
記憶一閃而逝,糜爛的傷勢相繼映入感知,一股難言的後怕之感,幾乎止不住的湧上心頭。
境界的差距,修為越高,就越明顯。
而破丹成嬰的這一個差距,隨著空間層次的力量湧現,那更是堪比天與地之差。
差一點,或許就是那一刹那。
在那元嬰一念之下,他就會化為一團血霧爆開,從肉體,到神魂,皆是徹徹底底的泯滅。
而之後的逃竄,但凡一息之間的差錯,他眼下,也絕不可能還活著坐在此地。
“天地之力,撕裂空間……瞬移……”
楚牧強壓下那幾近本能的驚懼,細細回憶梳理著那尊元嬰大能的幾次出手。
在以往,修為尚低,觀元嬰鬥法,那就是不明覺厲,隻覺得很厲害,很恐怖,具體哪裡厲害,哪裡恐怖,也就如霧裡探花,難窺絲毫。
而這一次……
“因涉及天地,從而可影響空間,還是因涉及空間,從而影響天地?”
那刹那間禁錮天地,那幾近縮地成寸的刹那閃現,那一舉一動,皆是影響天地,撕裂空間的偉力……
一切的一切,皆是無比之清晰,清晰到,那一刹那,他就將徹底泯滅於世間!
“破胎城嬰……在於破?”
楚牧似有明悟,思緒流轉間,些許的感悟深藏心底,一抹神識流轉,法力湧動,再度感知自身,傷勢糜爛。
慶幸的是,僅僅不到刹那間的元嬰偉力,也並沒有傷及根本,糜爛之傷,也僅僅隻是在於軀體,在於經脈丹田。
於尋常修士而言,涉及經脈丹田之傷,或許是堪稱道途葬送的重創,但於他而言,自然談不上如此。
他稍稍感知,眼眸微閉之間,一枚丹藥入腹,內在近乎乾枯腐朽的軀體,就若枯木逢春,斷裂破碎的丹田經脈,在這似蘊含天地玄妙的丹紋丹藥作用下,幾乎是飛速的愈合起來。
療傷僅僅一月不到,便隨之結束,山腹之中,一抹隱晦至極的陣禁波動湧動,緊接著,楚牧於山體之中突兀顯現。
於山石之中穿梭,泥土石塊恍若無物,僅僅數個呼吸的時間,便消失在了這山體之中。
當楚牧再出現,已是再度跨越千裡,後方,是雲瀾雪山巍峨聳立,前方,則是九座宮殿高懸雲端,那綿延的定北大營,也隱約可見雛形。
楚牧輕撫著身旁同樣變幻身形氣息的旺財,眉宇間也明顯可見幾分疑慮。
似乎……血腥味過於濃鬱了些?
他抬手一抹,一枚羅盤浮現掌心,抬指一點,一抹白光閃爍,刹那間,羅盤指上,便湧現了近乎密密麻麻的黑點,
每一處黑點,皆是意味著著一處靈氣紊亂之地。
而在這雲瀾前線,靈氣紊亂意味著什麼,無疑很是清晰。
他記得沒錯的話,先前的雲瀾前線,雖也是鏖戰不止,但也並沒有如此大規模的衝突。
“局勢有變?”
楚牧眉頭微皺,再看向那定北大營的目光,也明顯多了幾分疑惑。
沉吟些許,他一步邁出,身形閃爍間,未有任何意外,便踏入了這座定北大營之中。
落座酒樓,僅僅片刻,前因後果,便清晰呈現於楚牧麵前。
“是因為……那方場域?天宮客卿令?”
楚牧眉頭緊蹙,他的謀劃安排,很周到完善,完善到他在元嬰大能的追殺下,都能安然脫身。
但似乎,他忽略了一點……
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以長平趙家為核心的正道盟,能夠在這冰雪之地,穩若泰山的擋住長生宗數十載,依舊不見波折,所依靠……就是這方天宮場域。
長生宗之所以在這冰雪之地數十年不得寸進,根本原因,也隻是因為這一方………天宮場域。
當時,按他的預想,他的報仇雪恨,消除執念,前後也僅僅隻是幾息時間,頂多也就是李家那尊元嬰老祖暴怒而已。
畢竟,如此短暫的時間,還有千裡之距,再加之李家與正道盟的特殊關係,以及李家屠戮首尊魁家,那幾乎是無視正道盟秩序的行為……
種種因素之下,正道盟動用那場域之力針對他的可能性,無疑是微乎其微,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而那一枚天宮客卿令,更多的,也隻是一個基本用不到,他也並不確定效用的底牌而已。
可現在來看……
正道盟如此大動乾戈,長生宗也因此而雲動……
“也就是說,當時,正道盟動用了場域之力,卻被天宮客卿令所豁免?”
他楚牧……在這雲瀾前線,卻不受場域鎮壓限製,甚至還可能察覺到他與天宮的關聯……
所以,也就成了雙方以為可以左右戰局的……異數?
也就導致目前,雙方都不惜代價搜尋他的蹤跡?
思及於此,楚牧瞳孔微縮,隨即猛的起身,從酒樓而出後,未有絲毫停頓,便朝定北大營之外而去。
而就在此時,一道傳音從天而降,悠悠傳入耳中。
邁動的步子驟停,楚牧神色僵硬,刹那間便恢複常態。
他抬頭看向那一座高懸的天宮,淩雲之名於雲端若隱若現,男子著一身潔白法袍,一雙如劍鋒銳之眼眸俯瞰而來。
四目相對,楚牧神色平靜,心頭卻已湧出了一股濃濃的陰霾。
“小友既已至定北大營,何不前來一敘?”
男子輕笑,又一道傳音悠悠而至。
“晚輩……遵命。”
楚牧恭敬一拜,一步踏出,衝天而起,落於雲端廣場,楚牧再拜:“晚輩見過前輩。”
“你我之間,無需多禮。”
“當年在霸州城,小友於本座,可是有救命之恩,於本宗,那更是大功一件。”
“當年之情,本座可是銘記於心。”
楚牧恭恭敬敬:“晚輩為本宗真傳,這些都是晚輩分內之事。”
徐淩天話鋒一轉,似笑非笑的看向楚牧:“那首尊城這一次,也是分內之事?”
楚牧再拜:“血海深仇,若不能以血洗之,晚輩枉為人子。”
“哈哈哈……”
徐淩天爽朗一笑:
“雲瀾前線,數以百萬計的修仙者,皆因小友你那一刀而動。”
“小友你這次報仇雪恨,引起的動靜,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楚牧沉默。
見狀,徐淩天也沒再繞圈子,話鋒直指問題關鍵:“以小友之聰慧,想必應該猜到,如此大動乾戈,究竟為何吧?”
“晚輩明白。”
楚牧未有猶豫,躬身一拜,便將那一枚天宮客卿令呈至徐淩天身前。
徐淩天看向令牌,眉頭緊皺:“天宮?”
“對。”
楚牧點頭:“晚輩機緣所得,天宮一等客卿令。”
徐淩天再問:“入此場域,天宮客卿令,可庇佑你不受場域鎮壓限製?”
“晚輩並不確定。”
“晚輩也是入此場域才察覺到此天宮客卿令之異變……”
楚牧如實相告,天宮之事,於他而言,也非是什麼不可告人之隱秘。
隨即,他便一五一十將入此場域後,天宮客卿令的異變道出。
徐淩天直指問題核心:“也就是說,你持此天宮客卿令,能感受到沒有了那方場域的監控鎖定?”
“是。”
楚牧應聲。
徐淩天再問:“此令,你從何而來?”
“晚輩……”
這一問,楚牧也並沒有太多隱瞞,畢竟,那試煉之地,可不是什麼機緣之地,天衍聖獸鎮壓的囚籠所在,堪稱滔天禍患。
而從這枚天宮客卿令的異變,就不難看出,試煉之地,恐怕已是徹底轉至鎮壓那尊天衍聖獸。
所謂的試煉,九死一生,或許都難以形容,所謂的機緣……從那趙霜三人的處境,就不難看出,那恐怕就真的需要用命去換!
他僅僅隻是將心靈世界的輪回隱去,從深海之地,一甲子春秋,至漠海囚籠,再至淨魂山,至那原初大殿,再至這枚天宮客卿令的任務,儘皆道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