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正當貪欲瘋狂蔓延之際,楚牧似是想到了什麼,意動之態為之一怔,再看向這生機盎然,他眼眸中明顯可見幾分狐疑。
這份生機盎然,似乎……太完美了。
所謂物極必反,在修仙界,雖非是必然的定論,但任何事情,想要達到極致的完美,基本都是難如登天。
就比如煉器,縱使以他的煉器術,煉製一件器物,絕大部分時候,都不可能達到極致的完美,隻能說是相對而言的完美。
畢竟,追求某個方麵的極致完美,就必然會讓相對應的另外一個方麵有所缺失。
煉器師也好,煉丹師也罷,修仙百藝,幾乎每一項技藝,修習者最重要的一項本領,就是找尋到這個相對完美的平衡所在。
能在某一項技藝中,熟練掌握這個平衡者,就算稱不上大師之名,也絕不可能是平庸之輩。
至於極致的完美……
楚牧緊緊盯著那女子操縱下的這一片生機盎然之景。
掠奪吞噬,培育煉化,可防身,可護道,最終還能反哺己身……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似乎這都是極致的完美!
但若是細細梳理,這份完美,且不說是不是真正的完美無缺,但至少,其缺陷很是明顯。
畢竟,此女,僅僅隻是金丹初期的修為。
而她麵對的,是無窮無儘的沙尾蠍,二階,甚至是三階的沙尾蠍都不在少數。
兩者,根本不在一個體量之上。
就如他那座九龍神火大陣一樣,縱使大陣立下,便可輕易泯滅無數的沙尾蠍,但毫無疑問,大陣運轉的精氣神消耗,乃至剿殺沙尾蠍承受的反噬,一切的核心皆在於他。
換而言之,九龍神火大陣是能夠承受住這無窮無儘的沙尾蠍,也能夠剿殺無數的外敵,可為一切核心的他,顯然撐不住這般消耗。
那眼前的這片生機盎然,這看似極致的完美,毫無疑問,這一切,終究也是以此女為核心。
僅僅金丹初期的修為,縱使再完美,在如此無窮無儘的消耗之下,也絕難完美。
此女,絕對撐不了太久。
思緒至此,楚牧眸光微動,神色亦是趨於平靜。
以這沙尾蠍的特殊,他也不需要畫蛇添足絲毫,待一切結束,或許就是坐享其成?
時間飛逝,轉眼,似又是一個輪回。
九天烈陽高懸過後,便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
隻不過,這一次無儘幽暗,則是沒了那赤紅灼灼的古塔巍峨,而是多了這已是難掩方圓數裡的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數天時間之演變,也正如楚牧所預想的這般,這一片堪稱極致完美的生機盎然,最大的破綻,就是在於這位女修身上。
金丹初期的修為,明顯撐不起如此極致的完美,也撐不住這無窮無儘的消耗。
在這數不勝數的沙尾蠍前赴後繼之下,這一片鬱鬱蔥蔥的生機盎然,明顯已難以抵擋。
從最開始的霸道掠奪吞噬,肆意擴張,至這無儘幽暗之時,這一片生機盎然,已是被這無窮無儘的沙尾蠍壓縮到不過兩三裡的範圍。
且,這個範圍,還在不停的縮小著。
距離被徹底消磨殆儘,似乎也隻是時間問題。
楚牧依舊紋絲未動,相比較此女的處境,他自己的處境,顯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是瞞天過海成功,但眼下,此女隻要還在這裡苦苦支撐,那他,亦或者說,他偽裝的這尊沙尾蠍,就得在那股意誌波動的操縱下,老老實實杵在此處,處在那一抹意誌波動的操縱之下。
欺天丹的存在,可僅僅亦是一枚丹藥,並非是一件具備永久效用的法寶,其藥效,可持續不了太久。
若拖延太久,藥效消失,那他這天衣無縫的偽裝,暴露亦是必然,於他而言,那恐怕就是噩夢重演了。
“還能支撐……五天。”
楚牧稍稍感知了一下丹田中迸發的藥效,眉頭緊皺間,心頭似又籠罩了幾分陰霾。
“道友再不出手,小女子可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就在此時,突有一聲嬌喝於夜空響起。
隻見那一片生機盎然之間,女子臉色蒼白,環視四方,又一聲呼喊響起:“道友,此漠海試煉,生命不休,殺戮不止,不破滅這殺戮的源頭,必然就是無儘之殺戮!”
“漠海無垠,沙尾蠍無窮無儘,本意就是讓試煉者經曆九死一生的絕境,不將源頭破滅,哪怕至漠海邊緣,也不可能出得去!”
“我等隻有齊心合力,破滅此方殺戮的源頭,才能度過此劫!”
楚牧微怔,一時之間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隨即,他猛的看向後方,看向他當初立下九龍神火大陣的方向。
此地,距離他被困的殺戮之地,也不過隻有數十裡之地。
也就是說,此女若是早就至此,察覺到他的存在,也並不是不可能。
“無儘殺戮……”
楚牧抿了抿嘴唇,此女之言論,亦是於腦海之中流轉,他思索些許,隨即抬頭看向這片幽暗夜空。
他可不敢忽略,那一道意誌波動,此刻可還在他這偽裝的沙尾蠍軀之上。
哪怕不用此女提醒,他自然也無比清楚,這一切殺戮的源頭,就是在於這一股意誌波動。
即……他猜測,甚至是斷定的一道程序化邏輯。
要破滅這殺戮的源頭,就得找到這一道程序化邏輯的所在之地,破滅承載這道程序化邏輯的載體。
而他化身沙尾蠍之後,源於那道程序化邏輯的操縱,無疑也清楚證明著,眼前這不死不休的瘋狂,也皆是源於這道程序化邏輯的操縱。
可至現如今,他也僅僅隻確定,這一切的背後,是一道嚴謹死板的程序化邏輯。
至於這道程序化邏輯在何方,承載這道程序化邏輯的載體為何,甚至就連有沒有載體,都還是一件未知之事,而且還是一件難以確定的未知之事。
楚牧稍稍沉吟,目光流轉,當再度定格於那一片生機盎然之時,先前的貪欲已是蕩然無存,神色更是明顯陰晴不定起來。
按他本來的預想,自然是利用這般瞞天過海的偽裝,逃離這片漠海,逃離這無窮無儘的沙尾蠍群。
以他這天衣無縫的偽裝,瞞天過海之下,無儘獸潮於他而言幾乎等同無物。
逃出去,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隻要逃離了此地,那這場生死危機,自然也就隨之消失。
這一切的一切,與他,也再無絲毫關聯。
可眼下,若按此女所言……
也就是說,他的這個計劃,還未正式開始實施,就已經破滅……
這無儘的殺戮,是一場試煉?入其中,就隻能……硬抗,不能逃避?
“漠海試煉……”
楚牧眉頭緊皺,神色亦是愈發陰晴不定起來。
雖不能確定此女所言之真假,但從他入此地,所察覺到的種種詭異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甚至完全可以說……有很大可能。
畢竟,從他入此地,便是毫無征兆的無儘殺戮。
而且,這種殺戮,明顯是針對他本身修為而來,幾乎是恰到好處。
從始至終,也沒有出現他真正無法抵擋的高階沙尾蠍,為數不多的三階沙尾蠍,也僅僅隻是程序化的襲擊,更多的,隻是在於威懾……
“九死一生,所以,這一線生機,就是在於它?”
楚牧感知著這一股意誌波動,縱使此女接連出聲,幾乎是直接道明他的存在,這一道意誌波動,也沒有任何變化波動。
依舊是有條不紊的操縱著沙尾蠍,剿殺著這一片生機盎然。
顯然,在這程序化的邏輯之下,他瞞天過海消失後,隻要他沒有再次出現,就已經不在這程序化邏輯的目標範圍之中。
當前,在這一片漠海,唯有此女這個外敵,才是它唯一的目標,也是它唯一的使命。
楚牧未糾結太久,他抬手一抹,一枚空白玉簡懸於掌心,神識流轉之間,一道道信息亦是飛速烙印於玉簡之中。
隻是片刻,這一枚空白玉簡,便逐漸有了幾分充盈的晶瑩剔透,海量的信息,亦是清晰至極的烙印其中。
約莫一刻鐘過後,當最後一道信息烙印完畢,這時,楚牧才再度看向那一片生機盎然。
他默默注視,同時也默默等候著。
搏殺,就必然會產生靈氣波動,而當靈氣波動濃鬱到一定程度,就必然會產生乾擾。
這種乾擾,就必然會對這一股操縱沙尾蠍的意義波動有一定影響。
就如在他那一座九龍神火陣隔絕之下,陷入假死狀態的眾多沙尾蠍一般。
其根本緣由,就是在於九龍神火大陣,屏蔽隔斷了這一道意誌波動對於沙尾蠍的操縱。
而此刻,似是為了配合楚牧有可能會給出的回應一般,女子抬手掐訣,一道道翠綠晶瑩環繞其周身流轉,隨羅裙飛舞而相繼落下。
這一片被無窮無儘沙尾蠍圍剿消耗的生機盎然之地,就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漫天的翠綠晶瑩轟然迸發,瞬間便照亮這片夜空。
無窮無儘的生機演變,數不儘的各種靈植蓬勃生長,隻是短短刹那,滾滾如潮水的木屬性靈氣波動,便在這漠海之地,掀起了一場洶湧至極的靈氣浪潮。
當這木屬性浪潮,與這漠海濃鬱的火屬性靈氣,以及這無窮無儘的沙尾蠍攪動的靈氣波動交織之後,便是一場轟然爆發的靈氣浪潮。
無儘的幽暗天穹,幾乎是漫天的絢爛交織。
翠綠,火紅,沙黃………
靈氣的色澤,儘皆於夜空綻放。
在這紊亂之際,一枚玉簡,亦是悄無聲息的於天穹掠過,最終沒入那一片生機盎然之地,徹底不見蹤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