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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顧六夫人就如同吃了秤砣的王八,怎麼勸都不鬆口。
“夫人可不能再要強固執了,”趙嬤嬤看著顧六夫人手腕上已經晃蕩蕩的鐲子,心酸的厲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顧六夫人有氣無力地道“好嬤嬤,不妨事,到了晚間多點些安神香,還有幾日就要開府了,我等得起。”
趙嬤嬤歎氣,走了出去,正碰上黃姨娘站在廊外吹風。
“琴姐兒在睡覺?”
許是因著女兒病逐漸好起來的緣故,黃姨娘的氣色也好了不少,肌膚日漸豐盈,黃色漸漸褪去,夏日的熱風吹起幾縷發絲,竟有了幾分剛入府的溫婉之色。
見趙嬤嬤搭話,怔了一怔,便笑道“是,這兩天琴姐兒越來越好,空閒也比往日多了些。”
趙嬤嬤隨口一提“這李郎中還真有幾分本事。”
黃姨娘滿臉感激,道“李郎中神醫妙手,說是琴姐兒慢慢調養著,身子骨會比害病前還好些。我聽他身邊的小東說,這些天還教六爺打五禽戲,說是六爺多年的弱症也能調理好呢。”
趙嬤嬤歎氣。
黃姨娘問“怎麼了?可是小小姐……”
趙嬤嬤連忙道“小小姐也好著呢。”
黃姨娘頓了頓,笑道“是我不會說話了,李郎中這般厲害,連琴姐兒都救回來了,何況是小小姐,我記得小小姐比琴姐兒身子還強健些。”
趙嬤嬤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麼,小小姐也快康複了,隻是身子弱,愛睡些。”
平日裡趙嬤嬤是不怎麼和黃姨娘搭話的,但今日許是因著六夫人的病情,心裡發慌,便站在廊外和黃姨娘多說了幾句。
屋子裡顧六夫人就喚趙嬤嬤。
黃姨娘吃了一驚,立即道“趙嬤嬤,夫人在喚你呢,我也進去了,怕琴姐兒醒來尋我,那孩子病了越發黏人。”
趙嬤嬤點點頭,便又回了正房。
剛走入屋內,一個瓷碗就丟了過來,趙嬤嬤沒防備,被砸中了額角,整個人都晃了晃,差點兒站不住腳。
“夫人這是為何?”
趙嬤嬤扶額。
好虧顧六夫人病著,手上沒什麼勁,不然隻怕要砸出血來,躺上幾天。
顧六夫人聲音急促低啞,似是被氣的不輕。
“你是不是看我不中用了,去和黃姨娘攪在一起,你以為我沒了,六爺會扶正她?”
聞言,趙嬤嬤一陣心酸。
眼前顧六夫人憔悴的臉上滿是驚慌猙獰,似是恨極了身邊人的背叛,卻又無可奈何地掙紮。
“夫人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怎麼會背叛您呢,黃姨娘又沒兒子,隻有個琴姐兒,六爺早都不喜歡她了,如今就連鄭姨娘都失寵了,夫人,您忘了嗎?”
顧六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過了好半晌,才有氣無力地道“嬤嬤,你過來讓我瞧瞧,方才是我糊塗,可傷著你了嗎?”
趙嬤嬤走過去,強笑道“無妨,不過是砸了個紅印子,老奴知道夫人身子不適難免多想,可夫人想想小少爺和小小姐,心思放寬些才好。”
顧六夫人眼中流下淚來。
趙嬤嬤道“哭多了傷身,快彆哭了,我點支安神香,夫人多睡一會兒,這一天就又熬過去了。”
顧六夫人點頭。
趙嬤嬤背過身去,麵上的神情慢慢變得決然,她走入廂房,翻出秦鳶送的香盒,悄悄拿出一丸,放在了香爐裡。
到了下午,顧六夫人的精神頭似是好了些許,聲音也有了些許力氣。
“嬤嬤,這香的味道和平日裡用的怎麼不太一樣?”
趙嬤嬤笑道“往日用的安神香沒了,這是老奴讓人想法子從老夫人那裡討了點,不知夫人用了可還好。”
“也不知我那好三嫂怎麼管的家,連安神香都弄的這麼緊缺。不過彆說,老夫人用的東西就是要好些,這香一點,我心頭就舒服了些。”
趙嬤嬤順著她道“那是自然,侯夫人再怎麼厲害,也不過十幾歲,總有考慮不周全的地方。夫人好好養著身子,以後這府裡的事情還不得靠著您才能周全?”
顧六夫人含笑不語。
到了晚間,她睡得比往日裡安穩了不少。
趙嬤嬤心裡便有了數,第二日便在廊下等著李郎中和小東來複診。
李郎中見了她就問“小小姐這兩天睡的如何?吃了些什麼東西?”
趙嬤嬤笑著一一回答完,又領著他們去了內室。
看完診後,李郎中道“再紮上一針,後麵慢慢服了藥就沒事了,隻是小孩子病的時日久了,傷了內臟,要好生將養。讓她日後跟著六爺一起打打太極、五禽戲之類的,會養好的,以後千萬小心,不要冷著凍著。”
趙嬤嬤陪笑點頭,全都記了下來。
李郎中看著小東收拾藥箱,趙嬤嬤在一旁悄聲道“李郎中,老奴可否請您再看看六夫人的病情,她病的越發重了。”
李郎中怒道“不是開了藥麼?你們自己不按藥方吃藥,又不來看,拖到現在再來尋我,又有何用?若是不信我,隻管請彆人去,何必這麼耽擱著。”
說罷就要帶著小東走。
趙嬤嬤一急,“噗通”一聲跪下,哀求道“李郎中,夫人得了這病,疑心甚重,誰都不信,老奴這些天也被夫人打罵責罰,勸說不得,老奴如此這般,也是被逼無奈,夫人若是再拖下去,隻怕必死無疑。”
李郎中歎道“你求我也無用,你家夫人諱疾忌醫,即便是我去了也不行。”
趙嬤嬤隻好眼睜睜地看著李郎中走遠。
小東問李郎中“這六夫人真得沒救了嗎?”
李郎中搖頭“她心誌偏狹,拖了這麼久,隻怕治不了,如今隻能養著,再拖下去,隻怕命都沒了。”
小東道“師傅不願意救嗎?”
李郎中沒好氣地道“她不信我,怎麼救?”
說完,正色看著小東,“我可給你說,咱們郎中不是菩薩,治病救人是本分,心善是好事,卻不能沒了分寸。一開始我就給她看了診,說了病情開了藥方,可她不信我。就是現在,也是身邊的奴才求我去看診,她自個隻怕還不願意呢,咱們可彆摻和,世上郎中這麼多,非要求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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