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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柳風骨問話。
陳實輕吸一口氣。
看樣子,他是懷疑自己了……
陳實不知柳風骨為什麼要懷疑到自己頭上。
不過他還是聲音平靜道:“早上的時候和弟弟一起去練武場,習練馬步樁。”
“用過早膳後,跟弟弟去聽錢夫子講《論語》。”
“午膳後,在弟弟房中,和弟弟一起抄書。”
“後麵就是有人砍了咱們的牌匾,出去看發生了什麼……”
“晚上……”
陳實把自己一天的行程說了一遍。
他故意把中午在合肥縣外蹲林英卓的事說成了和柳雲彥在房中抄書。
柳雲彥一定會幫他圓這個謊的。
笨蛋弟弟有的時候可不笨。
柳風骨聽完陳實所說,輕輕點頭。
他轉過身,仰頭看向掛在天空中的那牙弦月。
柳風骨沒說話,院中蟲鳴陣陣,有一種怪異的氛圍。
陳實不知道柳風骨到底要乾什麼。
大概過了十餘息左右。
柳風骨忽然聲音沙啞的開口:“雲軒,你可知道……”
“你的眼眸與常人不同?”
陳實聽到這話,身子一顫。
他攥緊拳頭,裝出一副“柳雲彥”式的天真。
“不知。”
陳實一臉茫然的說道。
柳風骨看著弦月,輕聲道:“你的眼眸比常人要明亮些。”
“隻要看過一次,就讓人難以忘懷。”
“你的眼眸很特殊。”
聞言,陳實心中警鐘大震。
白天他和柳風骨對視過。
柳風骨現在這麼說,明顯是看穿了他的身份!
怎麼辦?
陳實攥拳,目露警惕。
他餘光瞥向四周,尋找適合自己逃跑的路線。
就在陳實準備撒腿開溜的時候。
柳風骨繼續說道:“其實……”
“我在帶著你娘去育嬰堂的時候,曾獨自去過餘杭。”
“在街上觀察過你。”
此話一出。
陳實身子頓時一顫。
他猛得抬起頭,看向柳風骨,表情驚訝。
柳風骨曾獨自去過餘杭,見過自己?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柳風骨仰著頭,淡淡道:“你和我長的很像,隻一眼我就認出了你。”
“我站在客棧窗邊,觀察你的步伐姿態,觀察你的言行舉止,觀察你的脾氣稟性……”
“我那時候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將你接回來。”
柳風骨望著那彎彎的弦月,聲音輕緩。
他說的話落在陳實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
柳風骨沒理會陳實的震驚。
他繼續說道:“柳家雖然表麵看上去是一個書香門第。”
“但實際上是古武世家,這一點你應該也知道。”
“如今天靈仙氣複蘇,如果柳家隻是一個普通的書香門第,接你回來這事,恐怕會很簡單。”
“但柳家是古武世家,我是否要將你接回來,就成了一個問題。”
“你是我柳風骨的兒子,是柳家主脈的嫡長孫。”
“如果你是一個笨人,接你回來,對你來說反而是一種災難。”
“高門大戶裡的齷齪事,那是遠超旁人所知的。”
“但經過我兩日的觀察,你不是一個笨人。”
“相反,你還很聰明。”
柳風骨聲音中多了抹欣慰的感歎。
“在殘酷的江湖上,隻有聰明人才能活得久一些。”
“如果你回到柳家,就算是半個江湖人。”
“你以後的命運都會因此而改變。”
“餘杭育嬰堂待你很好,我若不將你接回來,我相信你也會生活的很好。”
“但是,你娘尋了你八年……”
“我想了一整天,才下定決心把你接回來。”
柳風骨輕吸一口氣,平靜道:“你是柳家的血脈,是個聰明人,我覺得你可以麵對柳家的各種事。”
“後麵事實證明,你確實很不錯。”
柳風骨緩緩轉過身,注視陳實。
“我不管你是怎麼認識到的二叔。”
“林英卓一事就此作罷。”
“雖然你學習《虛鑒訣》過早,而且剛一學會就能有破竅境的實力,但你是柳家嫡係,修習《虛鑒訣》不算違背祖訓。”
柳風骨背負雙手,看向陳實的目光中多了抹柔和。
“咱們柳家傳承至今,已有數百年。”
“數百年前,咱們柳家放到江湖上,不算最厲害的那一撥。”
“但是如今,比咱們柳家強的那一撥死的死,絕的絕。”
“成功熬到天靈仙氣複蘇。”
“這數百年間,不知有多少古武世家滅族。”
柳風骨輕歎一聲:“咱們柳家之所以能保存下來,就是因為齊心。”
“你武學天賦超乎我的預料,而且又是二叔傳的你《虛鑒訣》心法。”
“我希望你以後不會把屠刀對準自家人。”
柳風骨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丟給陳實。
“白天的時候,那句‘虛鑒訣’我是無意說出。”
“後麵我打你一劍一掌,是為洗清嫌疑。”
“沒想到林浪那老匹夫竟然能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真是小看他了。”
“這藥對你的內傷有好處。”
柳風骨再次轉過身,歎道:“天色也不早了。”
“你早點休息吧。”
柳風骨說完,緩步向院外走去。
陳實手裡拿著瓷瓶,怔怔的看著柳風骨遠去的背影。
一時間,陳實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評價柳風骨。
過往柳風骨留給他的印象,與現在的柳風骨重合。
陳實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柳風骨。
他心中生出了一種虛幻感。
有些不真實。
陳實低頭看向手中的瓷瓶。
他晃了兩下,瓶中丹藥起伏跳動。
裡麵的東西是真的丹藥。
陳實瞅了兩眼,不敢吃。
他怕這是柳風骨的陰謀詭計。
畢竟……
柳風骨怎麼可能突然對他這麼好。
肯定有問題。
想到這裡,陳實手裡捏著瓷瓶,回到臥房中。
“大……大少爺……”
丫鬟翠屏不知何時穿好了衣服,站在床邊,一臉驚恐的看著陳實。
她不知柳風骨和陳實說了什麼,心裡惶恐的不行。
陳實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笑道:“我爹找我說了點彆的事。”
“你回去吧,跟我弟弟說,當日都是些玩笑話。”
“真……真的沒事嗎?”翠屏很是害怕。
陳實擺了擺手:“去吧。”
見陳實有些心不在焉,但語氣堅定。
翠屏猶豫片刻,鼓足勇氣,推開了房門,小步小步的走了出去。
陳實隨手拉開抽屜,把柳風骨給他的瓷瓶丟了進去。
這東西,他可真是一點都不敢吃。
陳實躺在床上,已經無心去留意翠屏留在床上的體香。
他眉頭微皺,思索著柳風骨這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房門處突然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
還未睡去的陳實頓時心中警惕。
有人來了……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