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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九日。
廬州府。
通往合肥縣的官道上。
遠遠走來一男一女。
男的麵容年輕，身穿棕色短衫，腰間掛著一把樸實無華的普通長劍。
他衣服上滿是風塵，麵色疲憊，眼中布滿血絲，下頜處長著半寸長的雜亂胡須。
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疲憊的旅人。
已經不知走了多遠的路。
男人身旁，跟著一個身穿紫衫的女子。
女子同樣麵色疲憊，烏黑的頭發有些油膩。
她跟在男人身後，慢慢的走著。
這一男一女默然的走在官道上。
隨著二人前進，不遠處的官道旁出現一個歇腳的茶攤。
看到茶攤，男人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輕鬆，仿佛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女子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去。
見到又是一座茶攤，她微抿嘴唇，心臟狠狠跳動了一下。
又要血流成河了……
女子在心中輕歎一聲。
她無法阻止，也沒資格阻止。
她能做的，不過是陪伴在這個男人身旁。
不管他要做什麼，不管他要去哪裡。
男人和女人向著路邊的茶攤走去。
茶攤很小。
裡麵擺著三張桌子，十二把長凳。
與其說是茶攤。
不如說是一個棚子。
茶攤裡有一個小二跑來跑去，穿梭於桌子之間。
那三張桌子坐滿了一桌半。
已經有六名風塵仆仆的旅人坐在那裡，喝茶歇息。
從他們的衣著打扮來看，像是普通的百姓。
男人與女人步伐輕緩，走進茶攤。
“二位客官，您喝點什麼？”
年齡二十出頭，麵容年輕的店小二笑眯著眼睛，熱情洋溢的問道。
女人抬眸看了一眼店小二。
店小二笑得很開心，很熱情。
男人目光落在店小二的身上。
他微笑道：“來一壺涼茶，兩樣點心。”
“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把披在肩頭的抹布拿下來，大步走到空的一張桌子旁。
他快速的用抹布擦了一遍桌子。
做完這些，店小二對男人和女人說道：“客官您坐這稍等一會。”
男人和女人走到桌旁，坐在了長凳上。
店小二抖了兩下抹布，重新披在肩頭。
他快步向茶攤後廚走去。
女人注視著店小二的背影，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繚繞在她的心間。
女人抿唇，眼神複雜。
男人坐在長凳上，將腰間的劍放到桌上，擺成一個便於拔劍出鞘的姿勢。
他雖然麵色疲憊，但臉上卻帶著抹和店小二如出一轍的笑容。
那是發自內心的愉快笑容。
隻有生活上困苦，但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人，才能露出這種笑容。
女人看了一眼男人。
她知道今天恐怕又要見血了。
時間不長。
大概幾十息的功夫。
店小二左手提著一壺涼茶，右手捏著兩小盤點心，快步從後廚走了出來。
他麵帶笑容，走到男人和女人的桌旁。
“二位客官，這是您的……”
“唰！”的一聲。
店小二話還沒有說完。
他的喉嚨便撞在了一柄長劍的劍尖上。
鋒利的劍尖刺穿了他的咽喉。
帶起點點鮮血。
一股痛楚感從喉嚨上傳來。
店小二眼前發黑，痛的身子打顫。
“咚！”
“啪！”兩聲。
他手裡的涼茶和兩小盤點心摔在地上。
壺裡的涼茶灑了出來，裝有點心的小盤摔成碎片。
“嗖！”
鋒利、染血的劍尖突然縮回。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咽喉湧出，染紅了店小二的衣服。
“嗬嗬……”
店小二後退兩步，雙目圓睜，眼底滿是迷茫與難以置信。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截染血的劍尖上。
順著那閃動寒光的劍身向上看去。
男人手裡拿著長劍，麵帶微笑，溫和的看著店小二。
“嘶嘶……”
店小二捂著喉嚨，想說些什麼。
但他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就在這時。
兩旁突然響起一道暴喝聲：“動手！”
隻見周圍的六個人一齊從桌下抽出兵器。
“嘩嘩嘩！”
小茶攤內響起兵刃出鞘的聲音。
六人騰躍而起，手拿刀劍，一齊向男人攻去。
店小二的身體倒在地上，逐漸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茶攤中的六人同時攻向男人。
男人眼眸斜瞥，眼底帶著濃濃的不屑。
他手中長劍橫掃，輕易便擋下六人的攻擊。
男人手腕一震。
劍鋒如同迅猛的毒蛇，撲向六人的咽喉。
六人鬼使神差般，把脖子伸了過去。
“嗬嗬……”
劍光閃過，帶起六道鮮血。
六人捂著自己的喉嚨，後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甘與後悔。
“噗嗵……”
“噗嗵！”
地上多了六具屍體。
男人把劍垂向地麵，任由劍身上的血流到地上。
他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看向旁邊的女人。
男人有些感慨道：“這些人……”
“真是殺不儘，殺不絕。”
“就像蒼蠅一樣煩人。”
女子抿唇，沉默不語。
男人見女子不理自己，隻是自顧自的笑了笑。
他看向茶攤後廚，淡淡道：“出來吧。”
聽到男人這麼說，後廚緩緩走出一個身子顫抖，臉色蒼白的老人。
老人麵容蒼老，嘴唇顫抖，看向男人的目光發木、發直。
地上死去的店小二與老人有七八分相似。
老人怔然的看著男人。
看了幾息。
他的目光又落在死去的店小二身上。
一瞬間，老人的脊梁彎了些，麵容更加蒼老。
仿佛他一瞬間老了十歲。
老人沉默不語，佝僂著腰，走到六具屍體旁邊。
他躬身撿起一把長刀，大步走向男人。
老人雙目血紅，眼中滿是血色與仇恨。
“你這個畜生！”
老人怒罵。
他舉起長刀劈向男人。
不等長刀落下。
“唰！”
老人的咽喉撞在了劍尖上。
他的身子因為痛楚哆嗦了一下。
“噗嗤！”
男人拔出長劍。
鮮血飛濺。
“叮當！”一聲輕響。
老人手中長刀落地，身子後仰，倒在了地上。
小茶攤又多了一具屍體。
女人麻木的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也沒有製止。
她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被人在茶攤埋伏的時候。
男人也如現在一般，一劍刺死了身為普通人的茶攤老板。
女人製止過，質問過。
男人隻是說，對他來講，茶攤老板也算是幫凶。
既然是幫凶，那就應該一起死。
這樣……
黃泉路上才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