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看著麵前身穿海藍流雲紋錦衫的少年。
他笑了笑:“不用了,謝謝雲彥。”
“沒事,兄長回來,雲彥自然要做好一些事。”
柳雲彥微微躬身,很是恭敬的說道。
他看了旁邊的小丫鬟一眼,說道:“去吧。”
小丫鬟靈兒見陳實沒有再次拒絕的意思,轉身出了小院。
柳雲彥伸出胳膊,摟住陳實的肩,對他熱情道:“兄長,我帶你熟悉熟悉院子。”
陳實感覺有些彆扭。
自己這個弟弟是不是被柳風骨調教壞了,怎麼說話做事都帶著“虛偽”?
柳雲彥帶著陳實,走進院子裡。
柳雲彥一邊熱情的給陳實講解,一邊留意離去的小丫鬟。
待小丫鬟走遠。
柳雲彥忽然鬆開了摟著陳實的肩膀。
他後退一步,表情變得十分冷淡。
柳雲彥打量著陳實的麵容,薄唇微啟,有些譏諷道:“像……”
“你和我長的真是像!”
陳實見柳雲彥態度大變,心中仿佛早有準備。
他抬眸瞥了柳雲彥一眼,說道:“不裝了?”
柳雲彥一愣。
隨後他反應過來,看向陳實的目光多了一抹詫異。
“啪啪……”
柳雲彥擊了兩下掌,有些讚賞道:“兄長真是厲害。”
“兄長是何時看出我是裝的?”
陳實攤了攤手,平淡道:“何時看出的?”
“不好意思,我一看到你,就聞見你身上透著一股子虛偽的味道。”
“虛偽的味道?”
柳雲彥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懷疑自身。
陳實說他虛偽?
柳雲彥冷哼一聲:“你懂什麼。”
“這是讀書養性,養出的文人風骨,是禮數。”
“你在育嬰堂,恐怕沒上過幾天學,又知道些什麼……”
柳雲彥看向陳實的目光中帶著一抹輕蔑。
那根本不是弟弟看哥哥的目光,更像是主子看下人的眼神。
聽到這話,陳實沒有反駁。
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著柳雲彥:“我是不喜歡上學。”
“但是我知道兄弟相見、兄弟相離時的感受。”
“你裝出來的熱情,很虛偽,很假。”
“你不累嗎?”
陳實眼神平靜,對柳雲彥很是認真的說道。
柳雲彥神情微怔,臉上的輕蔑之色僵住。
他臉上的表情緩緩收斂,變得如柳風骨那般嚴肅、冰冷。
柳雲彥沒有在剛剛的話題上多停留。
他轉頭看向寬敞的小院,伸手輕撫雪白的牆壁。
“兄長,你看這院子大不大?”
“柳家大不大?”
陳實看著柳雲彥,沒說話。
見陳實不理自己,柳雲彥自顧自的說道:“這些隻是柳家的冰山一角。”
“等你住幾天,你就會知道柳家的富有。”
“你就會知道,一個家族數百年的積累,數百年的積澱,是你無法想象的富有。”
柳雲彥微微抬頭,嗅著傍晚微涼的空氣,麵露陶醉。
“在朝堂上,柳家是朝廷宿老,在江湖上,柳家曾是正道聯盟之一。”
“這些事,你都不知道。”
陳實輕吸一口氣,沒理會柳雲彥的那些話。
他隻是平淡道:“我隻在柳家住一段時間,等陪夠了母親,我還會回去。”
“回去?”
“回哪裡去?”
柳雲彥回頭,一臉詫異的看著陳實。
“自然是我家。”陳實說道。
“家?”
柳雲彥微怔,隨後大笑起來。
他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捧腹大笑,樂不可支。
“你說的家,該不會是育嬰堂吧?”
“你把一個育嬰堂當家?”
柳雲彥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陳實平靜的看著,眉頭微皺,有些不喜。
笑了幾息。
柳雲彥收住笑容,用袖子擦去眼角的眼淚。
他冷笑著,又重複了一遍:“你把一個育嬰堂當家?”
陳實平靜的看著他,說道:“你應該慶幸你是我弟弟。”
柳雲彥並沒有理解陳實話語中的意思。
但他看向陳實的目光中多了抹挑釁,仿佛在期待陳實動手。
“如果不是因為母親,我根本不會回來。”
“你也不用擔心我以後會爭搶你柳家家主的位置,這個我還看不上。”
陳實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看不上?”
“兄長,等你住一段時間,你就會知道柳家的地位。”
“你拿一個育嬰堂跟柳家比,說出去恐怕會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說著,柳雲彥餘光瞥見院外的小道上,丫鬟靈兒小心翼翼的捧著一隻玉瓶走來。
他收斂表情,深吸一口氣,重新恢複成笑容。
柳雲彥對著陳實躬身,恭敬的拱手道:“兄長如果還有彆的疑惑,可以再告訴雲彥,雲彥定當知無不言。”
在小丫鬟靈兒即將走進院子,柳雲彥這才直起上身,滿麵笑容。
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陳實見柳雲彥這副樣子,忽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柳雲彥身子微僵。
“兄長為何發笑?”
柳雲彥保持著謙謙君子般的風度,笑著問道。
陳實壓下微笑的嘴角,上前一步,在柳雲彥耳邊輕挑的說道:“我在笑你……”
“哪怕對我再不喜,你在外人麵前,也得擺出一副恭敬的態度。”
“就因為……”
“我是你哥。”
“啊哈哈哈哈!”
陳實說完朗聲大笑,笑聲肆意。
柳雲彥臉色頓時僵住、發綠。
他咬著牙,一副吃了死小孩的表情。
待小丫鬟靈兒走進院子。
陳實伸手拍了拍柳雲彥的肩,笑容如沐春風,身上氣質大變,變得如同柳雲彥一般君子之風。
“雲彥,以後有空就來兄長院裡來玩。”
“那個‘大夏白玉蓮瓣紋玉瓶’估計是你的心頭好吧?”
“說不定還是咱們爺爺送的呢。”
“你放心,兄長我做事最細致、仔細,一定不會失手將它打碎的。”
陳實語氣加重,在打碎兩個字上格外用力。
柳雲彥聽到這話,臉色發黑,身子顫抖,雙手攥拳。
陳實跟柳雲彥說完悄悄話,扭頭看向走來的丫鬟靈兒。
他小心翼翼的從靈兒手中接過潔淨如雪,通體晶瑩的玉瓶,用手上下摸了幾下。
這玉瓶上手溫潤如玉,側麵寫著“君子不器”。
一看就價值不菲。
陳實側目看向柳雲彥,溫聲笑道:“既然雲彥送給兄長,那兄長就收下了。”
“以後,你要是想念這個瓶子了,大可來兄長這裡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