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是陳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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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道輕響。

育嬰堂的大門被人推開。

身穿紫色華服的柳風骨和一襲淡黃羅衣的阮清月走進育嬰堂。

兩人目光掃過乾淨整潔的小院。

院中有幾個小孩子在跑來跑去,互相追逐,滿臉笑容。

阮清月內心緊張,目光落在那些小孩子身上。

她試著尋找自己的孩子。

可惜她目光掃過,並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子柳雲軒。

這群小孩子天真無邪的跑來跑去,兩頰飽滿,神采飛揚。

衣服雖然是尋常百姓穿的粗布麻衣,但是衣服乾淨,上無補丁。

從院落、孩子們飽滿的臉頰、乾淨整潔的衣服上足以看出來餘杭育嬰堂的財力。

阮清月鬆了口氣。

她眼睛微紅,淚水滾落。

看樣子,雲軒生活的環境還不錯,並沒有她想象中的苦。

聽到推門聲,孩子們扭頭一看,見院中多出兩個陌生人。

他們趕忙叫起來:“小蓮姐,春桃姐,外麵來人了!”

孩子們站在院中,一邊喊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柳風骨和阮清月。

小蓮從房間中走出,手裡拿著掃把。

小蓮抬眸看向柳風骨和阮清月。

見到柳風骨的第一眼,小蓮先是一怔,隨後猛得瞪大眼睛。

他……

在另一個房間中打掃的春桃也走了出來。

她出來後見到柳風骨,也是怔在原地。

這個人……

小蓮和春桃同時對視一眼,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你們……”小蓮平複情緒,開口問道:“你們是來?”

阮清月眼睛一紅,落下淚來。

她抽泣著說道:“我們是來尋孩子的。”

聽到這話,小蓮和春桃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

這時,小十一突然說道:“這個男人長的好像十哥。”

此話一出,其他孩子一齊看向柳風骨,眼睛瞪得老大。

看了幾息,孩子們喃喃道:“真的耶!”

“和十哥長的差不多……”

“是十哥的親戚嗎?”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柳風骨先是一怔,隨後嘴角微抽。

說他像他兒子,這也太不像話了。

真是童言無忌。

小蓮輕吸一口氣對柳風骨說道:“你們二位請稍等。”

她快步跑進廳堂。

陳燁躺在搖椅上,正悠閒的看著閒書。

“院長……”

小蓮走進廳堂,出聲說道。

陳燁放下手中的閒書,淡淡道:“我已經知道了。”

“嗯。”小蓮輕輕點頭。

“你去把小十叫來。”陳燁起身站起。

他走出廳堂,看向院中的柳風骨和阮清月。

見到柳風骨的瞬間,陳燁就知道他是陳實的父親。

兩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一瞬間,陳燁心情有些複雜,驚訝、不舍……種種情緒浮上心間。

最終所有情緒都化為一聲暗歎。

小蓮從陳燁身旁走過,直奔廚房。

廚房內。

陳實還在看陳九歌切菜,右手提著菜刀,食指按在刀背上,臉上滿是疑惑。

九哥說這樣握刀,用刀尖切菜,方便食指掌控力度,切菜雕花可以做得更精細,讓菜賣的更貴。

但實際操作起來好難……

小蓮推開廚房的門,看向陳實,目光有些怪異。

陳九歌和陳實一同扭頭。

“怎麼了,小蓮姐?”

陳九歌歪頭詢問。

他右手提刀,左手按著一塊被精雕細琢過的白蘿卜。

小蓮輕吸一口氣,聲音平靜的對陳實說道:“小十你出來一下。”

聽到這話,一旁的陳實放下手中的菜刀。

他見小蓮表情有些凝重,不解的撓了撓頭:“怎麼了?”

小蓮示意讓他出來。

陳實隻好跟在小蓮身後。

兩人一齊出了廚房。

陳九歌跟在後麵,眼中滿是好奇。

一出廚房。

院中站著的柳風骨和阮清月便進入到陳實的眼中。

見到兩人的瞬間,陳實停住腳步,如遭雷擊,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噔噔……”

陳實後退兩步,一臉見了鬼的模樣。

柳風骨與他那八九成相似的麵容,告訴給了陳實一個事實。

對方很可能是他爹。

柳風骨旁邊站著的阮清月見到陳實的瞬間,眼中的淚水便如同決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來。

“雲……雲軒……”

阮清月向陳實跑來,一把將他抱入懷中。

陳實身子僵硬,一臉難以置信。

阮清月溫熱懷抱中蘊含的母愛仿佛化為實質。

陳實被她擁在懷中,一股獨特的血脈感連接到阮清月身上。

嗅著麵前陌生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

陳實知道。

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他的母親。

那種血脈之間的冥冥聯係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體會。

陳實身子僵硬,一動不動。

他呆愣,仿佛變成了一個木頭人。

阮清月抱著陳實,失聲痛哭。

“雲軒……”

“我的孩兒……”

“娘找了你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你了。”

阮清月死死的抱著陳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幕落在育嬰堂所有人的眼中。

眾人心中百感交集。

陳燁目光複雜,心中歎了口氣。

柳風骨緩緩走到妻子和陳實旁邊。

他眼眶也有些發紅。

八年前,他的長子被人盜走,自此下落不明。

夫妻二人找了整整五年。

求神拜佛、重金詢問神機門……

凡是能做的,他們都做了。

直到半個月前天機樓忽然有了線索。

夫妻二人這才趕到餘杭。

如今見到陳實,夫妻二人心中百感交集,歡喜、悲傷種種情緒儘皆有之。

陳實身體僵硬,眼中不由自主的湧出熱淚。

他怔了半晌,突然一把將阮清月推開。

“不……”

“不!”

“不可能!”

陳實眼中含淚,一臉難以置信的說道。

他看著阮清月和柳風骨,後退兩步,淚水從眼眶中湧出。

陳實扭頭跑向外麵。

“雲軒!”

阮清月趕忙喊道。

陳實頭也不回的跑出育嬰堂。

時隔這麼多年,自己的親生父母忽然找上門來,他實在是無法接受!

陳實眼中帶淚,跑出育嬰堂,隻感覺腦海混沌一片,各種情緒湧上心頭,險些將他擊垮。

不可能……

我爹娘早就死了!

怎麼可能還活在世上!

陳實沿著青石板街一路狂奔,狀若發狂。

眼前的淚水逐漸模糊視線。

深埋在腦海中的記憶浮現。

那是一間昏暗的小屋。

一個衣著破爛,渾身酒氣的老人喝得爛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個穿著單薄的年幼孩子打掃著地上破碎的陶盤碎片。

孩子不過二三歲,雖然幼小,但臉上卻有著一股懂事的平靜。

他默默用手抓取著盤子碎片。

忽然。

“嘶……”的一聲。

鋒利的盤子碎片割傷了孩子的手。

鮮血順著手指上的傷口流了出來。

孩子被痛的眼淚汪汪,但他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鮮血落在盤子碎片上,落在地上的殘羹上。

孩子將盤子碎片一個個拿起丟到門外。

做完這些,他看到地麵上一路淋到門外的血跡,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他趕忙攥緊拳頭,防止鮮血滴到地上。

攥了一會,他手心裡滿是鮮血。

孩子小跑到門外,找了塊土,把血滴在土裡,待血不再流後。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用沒受傷的另一隻手攥了把土蓋在血土上,小孩子這才放下心來。

他小心翼翼的回到屋內,看著地上染血的殘羹,咽了咽唾沫。

猶豫片刻,小孩子撿起沾著血的殘羹放到嘴裡,咀嚼咽下。

每咽一口,他都要抬頭看一眼床上大醉熟睡的老人,眼中帶著恐懼與警惕。

吃完地上的殘羹後,小孩子靠在牆邊,臉上露出疲憊之色,深深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

肚子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感。

“嘭嘭!”

孩子被痛醒,睜開眼,入眼便是兩記重腳。

“你個小畜生,天都亮了,還不起來!”

“快點起來,給老子煮飯!”

嘶啞蒼老的聲音響起。

不過兩三歲的小孩縮在牆角,表情呆滯,右手上的傷口破開,鮮血流出,落在地上。

渾身酒氣,衣著邋遢的老人見到地上的血跡,更是抬拳便打。

“你個小畜生,弄得哪都是血,想乾什麼?”

“想嚇死老子嗎?”

“老子才不是嚇大的!”

“今天不讓你知道疼,你是一點事都不懂……”

老人對幼小的孩子一陣拳打腳踢。

拳頭如同雨點般落下。

隨著一記重拳落下,小孩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等他再次睜開眼。

時間又到了晚上。

老人倒在床上,陷入大醉。

地上散落著棕色的瓷酒瓶。

小孩子渾身疼痛,皮膚青紫,腹中的饑餓感如同火焰在燒。

他緩緩爬起,靠在冰冷的牆上,望著窗外。

窗外明月圓得宛如玉盤。

明月月光揮灑而下,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格外冰冷。

抬頭愣愣的看著明月許久。

小孩子年幼的臉上浮現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那一晚。

一道年幼的身影行走在漆黑的夜路上。

月光伴著幼小的身影,秋天的夜風吹在身上,如同浸泡在冷水中。

小孩堅定的走在路上。

直到天色微明。

寬闊無人的路上儘頭,出現一隊人影。

他們身穿黑袍,低首默默趕路,與小孩子迎麵而來。

黑袍隊伍經過小孩的時候,其中的領隊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其餘黑袍人也一齊扭頭看向小孩。

“長老,那個孩子怎麼了?”

黑袍人中有人問道。

領隊聲音嘶啞,說道:“那個孩子鼻青臉腫,手、胳膊上滿是青紫的痕跡……”

“小小年紀就經受了如此多的苦難,他既然遇到咱們,那就是無心娘娘冥冥之中的旨意。”

“帶上他一起走吧。”

“是。”

一刻鐘後。

黑袍人組成的隊伍繼續上路。

隊伍前麵多了一道矮小的身影,身上披著與其身形不符的寬大黑袍。

黑袍末端線頭參差,有著被刀裁過的痕跡。

天邊旭日初升,溫暖的光落在大地上。

黑袍下的那個小孩子目光灰暗的跟著隊伍行走。

黑袍隊伍沿著土路,一路前行。

走到雞鳴時分,隊伍停下,有人架起營火。

木柴燃燒,鍋上騰起熱氣,去過殼的糙米在鍋內起伏。

一股食物的香味彌漫在營地中。

披著黑袍的領隊端來一碗粥,放到年幼的小孩麵前。

小孩端起粥,顧不得燙,大口喝了起來。

自那一碗粥開始。

小孩跟著黑袍人的隊伍開始不知前往何方的流浪。

走了許久,不知是多少天。

小孩隻知道有一天,隊伍行走在土路上。

兩邊突然竄出一隊身穿玄色錦衣的人,手持刀劍,開始了一場屠殺。

黑袍隊伍抽出鐮刀、斧頭與之對抗。

不到十幾息時間,黑袍人就如同麥茬一般,被割倒在地。

鮮血如同河流,彙聚一地。

被稱作長老的黑袍人在臨死前扯去了小孩身上的黑袍。

長老死前,孩子看清了對方的麵容。

那是一張蒼老的老人麵龐,臉上染血,白發蒼蒼。

那群玄色錦衣人將所有黑袍人殺光,其中一人發現了小孩,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

“這群魔教的人真是瘋子,竟然還拐了這麼小的一個孩子!”

“或許對他們來說,小孩子從小培養起來,以後會對魔教忠心耿耿吧……”

那群玄色錦衣的人將小孩帶到最近的城池。

將他交給了衙門。

一個臉色漆黑,堪比鍋底的捕快接過小孩,與玄色錦衣的人交談幾句。

玄色錦衣的人離去。

捕快抱著小孩,對他笑道:“放心吧,以後就安全了。”

“餘杭這邊,可是有一個陳大善人……”

那一日。

小孩子被帶到一個小院。

那裡有一個懶散英俊,整日笑眯眯的年輕人。

他站在院前,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

“你是第十個,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家……

小孩抬頭看著年輕人的臉,灰暗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波動。

不過很快,眼底的波動又沉寂下去。

陳實飛奔在土路上,他用袖子抹去眼中的淚水。

為什麼!

為什麼他每次得到安定的生活,轉眼就要被奪去?

陳實淚眼模糊,內心痛苦不已。

他在育嬰堂生活了將近六年。

早已將這裡當做家,將堂裡的所有人當做他的家人。

為什麼這種時候,他的親生父母要找過來?

為什麼!

陳實在街上狂奔,發泄著心中的委屈和痛苦。

他無意識的在街上跑著。

忽然一陣朗朗書聲傳入他耳中。

陳實猛然驚醒。

“餘杭學堂”四個大字就在他麵前不遠處。

在他跑到這裡的同時,一雙深邃的眼眸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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