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羅易所在的位置,是掐脖杠葫蘆入口後的第六個杠梁。
手裡的梭撥棍快速扒拉著腳下的野草和灌木叢,縮短眨眼的頻率,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草科和灌木叢的下麵。
有野山參的地方,往往會有毒蛇出沒!
傳說是大蛇護山參。
而實際上,蛇是為了強身祛病舔食人參籽果漿。
蛇用草藥療傷是本能,尤其是毒蛇,似乎在這方麵的經驗更多。
有的蛇甚至會在野山參剛剛破土出芽時,就早早蹲守在那附近,隻等著開花結果,果漿飽滿的那一刻。
而蛇類又喜歡陰涼潮濕的地方。
所以羅易在下了第六個杠梁進入甸溝子的時候格外小心。
直到走出那個甸溝子,羅易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時候,他倒是聽著那棒槌鳥的叫聲更加的清晰了。
“難不成,這個杠梁上能有個大貨?”
對於跑山的放山人來說,六品葉的野山參超過三十年就算得上是大貨了。
但對於重生而來的羅易來說,非百年野山參不能算大貨!
此時那棒槌鳥叫的那叫一個起勁,並且就在這個杠梁子上盤旋飛繞,一直都不離開。
通過這一點,羅易猜測在這個杠梁子上,肯定有大野山參。
即便是年頭不是太久,最起碼也是最近十幾年出土比較頻繁,山參的莖乾和葉子比較強健旺盛的。
這樣的野山參,會更受棒槌鳥的關注。
因為它們知道這樣的野山參花落之後,參籽的數量相對較多。
一枚野山參若是單蘆頭,最少也能有二三十粒參籽。
如果遇到雙蘆頭或多蘆頭,參籽的數量就可達到百餘粒。
這對於棒槌鳥來說,是絕對可以美餐兩三天的!
棒槌鳥這樣在有大野山參的上空盤旋飛繞,也是對它們所盯好的食物的一種守護。
這跟有野山參的地方經常會有毒蛇出沒如出一轍。
在這個時候,羅易就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隻拿梭撥棍去撥弄野草而驚擾下麵的動物了。
而是躬身彎腰,透過灌木枝和野草的空隙,仔細觀察著地麵,每一寸都不放過。
雖然野山參吸取土壤營養的能力特彆強,但也有極特殊情況。
有一些野山參因為在生長的過程中,被樹林裡的動物無意間踩踏,導致它們蘆頭受損,而趴臥在土裡一年幾年甚至十幾年不出土。
這樣的野山參因為受創而臥在土裡休養生息,在這過程中,它們吸收土壤營養的能力便弱了些。
尤其是被反複踩踏的野山參,在這種情況下,它的四周也是容易長起一些雜草。
如果不仔細看,還真容易錯過。
此時羅易貓著腰,在這個杠梁子上地毯式地搜索著。
麵前的野草和藥草一枚枚自他眼中被篩過,時間一長,感覺眼睛都發澀了。
停下來直起腰休息一會兒,頻繁眨動眼睛緩解一下疲勞。
“繼續乾!”
雖然羅易足夠執著,但他心裡也清楚。
野山參這種東西雖然就隻是一種植物,但想要采挖到,也是要靠緣份的。
就如同後世的那些放山的老把頭說的那樣。
如果你跟那野山參無緣,即便是你跑斷腿累折腰,也未必能跟它見上一麵!
這種事情雖是傳說,並沒有什麼科學依據,甚至在外行人聽起來還有些神話的色采。
但有著兩世經驗的羅易卻知道,有的時候,還真不得不信!
休息過後,再抬頭看看,那棒槌鳥仍舊執著無比。
“汪剛哥……麗姑……”
那叫聲雖然又尖細又淒涼,但在羅易聽來卻無比動聽。
因為有這鳥在,麵前這片杠梁上就有個大希望在等著他!
羅易擼了擼袖子,梭撥棍在手裡一抄,繼續彎腰向前走。
又走了二三十米的樣子,麵前的野草突然稀疏很多,灌木的葉子也沒有剛才的那麼旺盛。
這讓羅易的神經瞬間崩緊,下意識直起腰來,目光落在了附近的幾棵大樹上。
眼前這一片多的是樺樹和柞樹。
這就讓羅易顯得有些失望。
因為,但凡是在山裡挖到野山參後,放山人是一定要在附近的樹上砍兆頭的。
而砍兆頭的樹也必須是紅鬆樹。
兆頭是用來記錄所采挖山參時的情況以及山參品級的。
比如進山挖參的有三個人,老把頭就會在紅鬆樹杆上剝一塊皮,在上麵左邊刻上三道橫杠。
所挖到的野山參如果是四品葉,那麼就在右邊刻上四道橫杠。
這樣一來,後來人放山走到這裡的時候,就方便他們快速找到並識彆野山參。
兆頭也象征著其他事都能帶來好兆頭好運氣。
“這跟前兒肯定能有紅鬆樹!”
羅易朝掌心吐了口口水,用力握了握梭把棍。
“就不信我找不到!”
嘴裡一邊念叨著,又貓下腰來,朝著灌木葉和野草更稀疏的方向,橫向走了數十米遠。
不等他抬頭,就有一股淡淡的鬆香味鑽進了鼻子。
“紅鬆樹!”
羅易猛地直腰,抬起頭來,便看到前麵十幾米遠的地方,果然就有一棵紅鬆樹。
三兩步竄到那棵紅鬆樹下,那粗壯的樹杆,讓羅易心中很是震撼。
他不是沒見過紅鬆樹,也不是沒見過粗壯且年頭多的紅鬆樹。
但麵前這棵紅鬆樹杆,卻比一個壯小夥的腰都要粗很多。
羅易將梭撥棍往樹下一立,兩隻手去環抱這棵紅鬆樹,兩隻手勉強剛能拉到一起。
“這樹咋也得有上百年了!”
驚歎之餘,羅易也沒忘了在這棵紅鬆樹上尋找兆頭。
果然,在兩米四五的位置上,羅易看到了已經模糊不清的兆頭。
按那所砍橫杠的深淺和寬窄度來判斷,砍那個兆頭的時間,距離此時最少也得有五六十年之久。
因為時間太久遠,雖然能認出那是放山人砍的兆頭,但卻根本分辨不出來左右究竟有幾道橫杠。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一帶肯定有野山參。
羅易之所以這麼肯定,其中有兩個原因。
不會有人隨意在紅鬆樹上砍兆頭。
其二,便是這年代的掐脖杠這一帶的傳說太神秘,附近村鎮的人無人敢踏及。
即便是後世,也是到了九十年代林業采伐向更深的密林延伸時,才陸續有人冒險來過這裡。
而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紀,掐脖杠一帶才被地方開發成了一個小小的旅遊景區。
羅易向後退了幾步,從兜裡掏出搓好的紅線繩拴在了梭撥棍的一端。
而後恭恭敬敬朝那棵打了兆頭的紅鬆樹行了跪拜之禮。
這才抄起梭撥棍繼續在附近尋找。
今天沒做充足準備,主要是羅易也真沒打算要進山來挖參。
但如果真碰到野山參了,也不能空著手回去。
“要是真叫我跟哪棵山棒槌有緣,事後我必定把該有的禮數全都補上!”
羅易邊找邊自語著。
也不知道是他的執著所致,還是剛剛的那句念叨被所謂的山神聽到。
不到五分鐘的功夫,麵前陡然出現了一片巴掌葉子。
羅易有些不敢相信,用力搓了搓眼睛,再仔細打量那擠在兩根柴胡中間的一枚植物。
“棒槌!”
當他確定了麵前那枚四杈葉子的植物就是野山參時,心中頓時翻騰幾下。
先是用手裡的梭撥棍將野山參旁邊的草壓住之後,這才無比嚎亮地喊了出來!